星期五, 懷舟沒有來上課。
寧秋滿腹心事，雖極力保持著專注不讓自己走神, 微皺的眉間卻將愁緒緊緊鎖住。
阮果不知道她在憂心懷舟, 還以為是寧秋在苦惱貼吧上的流言。
“貼吧裡的流言？什麼流言？”寧秋神色不解。
阮果瞪大了眼睛，小聲道：“秋秋你還不知道嗎？”
“昨晚學校貼吧裡多了好幾個帖子，有人說你跟彆人網戀還騙錢, 被彆人找上門來，最後都鬨到警察局去了……”
“那個孟夢說你有了男朋友，還吊著懷舟做備胎。”
“不隻有帖子，連照片都有。”
“我知道他們說的肯定是假的。”許清瀾也側過身來，神情嚴肅，“但具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昨天下午的事被不少學生看見, 貼吧裡都傳瘋了。
不明所以的八卦帖裡麵一堆人胡亂猜測，說什麼的都有。
寧秋臉色微沉, 眉頭緊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解釋了一遍。
阮果抖了抖嘴角，“是誰拿你照片騙人啊，這也太缺德了吧。”
寧秋搖頭，“不知道，但很可能是一中或者隔壁學校的。”
三區的高校就那麼幾所, 平常喜歡在一中貼吧水貼的學生, 除了本校的學生以外, 就隻有榮昌那群人了。
寧秋猜測, 極有可能是後者。
昨天她已經把宋城說過的那個QQ號記下來了, 隻是還沒來得及打聽，沒想到流言就已經演變到了這個地步。
阮果捏了捏筆，皺眉道：“秋秋彆擔心，等今天放學回家我就幫你在貼吧澄清。”
“果果謝謝你，不過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的。”
寧秋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荒謬的流言並不能那她怎麼樣，她現在滿心都是懷舟。
宋城和懷舟是什麼關係？
他昨晚什麼時候回去的，今天又為什麼沒有來學校？
*
一中學生每天中午有五十分鐘的用餐時間，從12點到12點50分。
之後到1點30分的時間裡，必須坐在教室裡上午自習。
但那五十分鐘的用餐時間是可以出校門的，也有吃不慣學校食堂的學生在外麵街上買其他小食。
今天中午，寧秋沒有去食堂吃飯。
她趁著午休的時間，走出校門口來到了懷舟住的小區裡。
懷舟住的地方離一中很近，就在街對麵斜對角的地方，走上十分鐘就到了。
寧秋耐心地按了數遍門鈴，屋內毫無反應。
在門口停留了有將近十分鐘，寧秋終於確認了懷舟不在家中的事實，心臟微微收緊。
懷舟已經滿十八歲了，他不會因為打人而被拘留了吧？
寧秋憂心忡忡，順著回去的路徑直走向榮昌校門口。
一中的校服是墨色與白色相間，沉悶無比，在身著紅白校服的榮昌學生中分外顯眼。
不少人都神色驚異地看著寧秋，眼神古怪。
經常有榮昌學生在一中門口打轉，但榮昌的校門口卻從來見不到一中學生的影子。
寧秋停在榮昌校門口外巡視了一圈，找了兩個看起來麵貌和善的女生問話。
一個臉上有幾點雀斑，黑色的卷發馬尾辮，另一個女生則漂亮許多，她有一頭柔順的黑色長發，披在肩上沒有紮起來。
看見寧秋出現在榮昌門口，薑瑜瞳孔微縮，飛快地垂下了頭，心臟瘋狂跳動。
“同學你好，我叫寧秋。”
“我想找你們學校高二商貿一班的李安陽，能替我轉告一聲麼？”
臉上有雀斑的女孩子愣了一下，爽快地答道：“你找李哥啊，沒問題，在這等會兒吧。”
“謝謝你們。”寧秋衝她感激地笑道。
“沒什麼好謝的。”
雀斑姑娘爽快地擺了擺手，薑瑜卻強笑著敷衍了兩聲。
昨晚貼吧鬨出來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
薑瑜做夢也沒想到，宋城會循著照片追到一中附近來，還把寧秋錯認成了她。
看見寧秋出現在校門口的那一刻，薑瑜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對於貼吧內的流言，她內心愧疚，可一聽說宋城要求還那遊戲內花掉的三萬塊錢，便嚇得不敢吭聲了。
雖然那三萬塊錢是宋城主動要給她花的，可真讓她還，她也沒有那麼多錢。
好在看寧秋的神情，似乎並不認識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她就是那個盜用照片的人。
薑瑜心底小小地鬆了口氣。
寧秋在校門口耐心地等了五六分鐘。
但凡是刷貼吧的學生，沒有一個不認識寧秋的。
女生們都偷偷地瞥她，神情不一，好奇和探索的目光占多數。
男生們的目光就直白多了，說話也是放肆的。
“哎喲，那個不是一中校花嗎？”
“臥槽她真長那樣啊，我還以為貼吧裡的照片也是P的呢。”
“咱學校那兩朵花壓根沒法比……”
人群小聲地議論紛紛，甚至有幾個染了一頭白毛和黃毛的男生過來搭話，嘴裡還叼著抽了一半的煙。
“大校花來找人啊？”
“要找誰跟我們說，我們帶你進去找啊。”
“對對我們帶你找，不收錢，加個QQ好友就行！”
男生們嬉皮笑臉，語氣討好，寧秋麵色淡淡不為所動。
“加你媽個頭，滾滾滾！想死啊？”
李安陽急忙趕到，瞬間黑著臉把幾個男生全轟走了。
泡妞泡到寧秋頭上來，這是全身皮癢了。
趕走了搭訕的學生，李安陽才討好地對她笑起來。
“嫂子找我什麼事兒啊？”
寧秋也顧不得糾正他的稱呼，急切地輕聲問道：“安陽，懷舟今天沒有來上課，我剛剛去找他也不在家裡，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李安陽微愣，“你去找他了？”
他沒想到寧秋會特意去找懷舟，印象裡他們兩個的關係似乎在孟夢那件事後就降到了冰點。
寧秋點頭，繼續重複道：“他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李安陽回過神來，心下一喜，迅速點頭道：“舟哥在警察局，你彆擔心，他不是被拘留了！”
察覺到寧秋眼中的擔憂之色，他快聲解釋起來。
懷舟昨晚上九點鐘就回家了。
李安陽狐朋狗友多，貼吧裡出了什麼事，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他將貼吧裡愈演愈烈的流言貼發給懷舟看，對方今天一大早就奔警察局去了，非要立案調查不可。
李安陽想了想，艱難地道：“舟哥說……說這叫什麼侵犯肖像權和名譽權……必須調查清楚……”
寧秋微愣，“他去做這個了？”
李安陽點頭，拍拍寧秋的肩膀安慰道：“嫂子彆把那些話放在心上，有舟哥在，絕對會還你一個清白！”
警察局的確不會管普通人這檔子事，但錢到位了，權也到位了，那些人就會趕著上來以供驅使。
他特意把這些事告訴寧秋，就是希望寧秋不要再因孟夢而疏遠懷舟。
寧秋聽完，神色動容。
她到不在意自己的事情，隻想知道有關懷舟的消息。
“那個宋城跟他是什麼關係，他昨天一個人留在警局裡，有沒有怎麼樣？”
李安陽扯了扯嘴角，“你說宋城啊，他就是舟哥老爸在外頭養的私生子。”
“他們裝了十幾年也不敢把舟哥怎麼樣，就是昨晚那女人受刺激發瘋，動手抓了舟哥兩道子，彆的倒沒什麼。”
“他受傷了，嚴不嚴重？”寧秋眉頭微蹙，輕輕咬唇。
李安陽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心頭一動，故作神色輕鬆。
“就幾道血口子而已，早就不流血了，比起以前受的傷這都不算什麼，嫂子彆擔心。”
寧秋聞言，忍不住微惱地瞪了他一眼，
“都流血了，什麼不算什麼。”
李安陽強忍住笑意，點頭道：“是是是，嫂子說什麼都對，舟哥臉上的傷是挺嚴重的。”
“要是想去看舟哥的話，放學以後再去吧，他下午就回來了。”
寧秋點點頭，她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已經過了12點40分了。
馬上就是上午自習的時候，隻得告彆了李安陽。
等寧秋一走，李安陽立刻火急火燎地打通懷舟的電話鬼叫起來。
“舟哥舟哥！不得了了，嫂子今天中午去你家找你了！”
“我看她來回跑這幾趟的功夫，估計連午飯都沒吃……”
*
得知懷舟的消息後，寧秋的心神總算安穩不少。
冷靜下來後，她才恍然發現，不知從何時起，懷舟已是那麼容易地能夠影響自己的情緒和理智了。
無論是開心或失落，難過或生氣，擔憂與害怕……
原本靜如潭水的心，漸漸漾開一圈又一圈波瀾。
許清瀾早注意到今天寧秋沒有出現在食堂。
對方也不是會在校外吃午飯的性子，他斷定寧秋今天應該沒吃午飯。
“今天沒什麼胃口。”寧秋衝他笑笑，沒提自己中午去了哪裡。
許清瀾微微一笑，也不多問，隻是從座位裡拿出了一個被洗乾淨的紅蘋果。
“就算沒有胃口，也不能不吃飯，吃個蘋果墊墊肚子吧，還有半天課要上呢。”
寧秋跑了一中午，肚子裡的確有點空。
她沒有拒絕許清瀾的好意，接過蘋果對他笑道：“那就謝謝你了。”
蘋果很甜，個頭也不小，給寧秋帶來了些許飽腹感。
今天自習課懷舟沒有來，寧秋身旁的座位空空如也。
她失神地望著桌麵片刻，在上課鈴聲響起前，決定請假提前離校。
寧秋稱身體不舒服，班主任沒有任何懷疑地開了假條，還絮絮叨叨地叮囑她多穿衣服注意身體。
寧秋拿到假條，低聲對阮果說了幾句悄悄話。
“果果，今天放學的時候麻煩你告訴小冬，讓她和小婉先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