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故國神遊(8)三合一(1 / 2)

()故國神遊(8)

馬車到了宮門口了,弘晝反應過來了,摸了摸臉,然後看小路子,“快,甩爺兩巴掌。”這話嚇的小路子跪在馬車上就磕頭,“主子,您饒了奴才吧。要不,您說叫奴才怎麼去死……奴才這就去都成了……”打主子?他是真沒那個膽子的。今兒本已經被下破膽子了好嗎?

弘晝將小路子推開:“廢物點心。”要你能乾啥。

小路子被掀到一邊,弘晝看著對麵的馬車車壁,一下兩下的往前閃一下,還彆說,要自己撞自己還挺不容易的。

下不了手呀!

外麵的車夫在外麵已經稟報了,“宮門口有人來了。”

弘晝再不猶豫,猛的往前一衝,額頭一下子就撞在了馬車車壁上,給撞的齜牙咧嘴,這玩意還真挺疼。

小路子跟著咧嘴:“爺,您這是乾嘛呢?”

弘晝將燈挑亮放在腦袋邊上,問小路子,“瞧瞧,明顯不?”

小路子點頭:“都紅了!那麼大一片。”

紅就對了!他低聲問說:“爺這是怎麼受傷的?”

小路子還不算蠢,舌頭在嘴裡轉了一圈之後就道:“是……是被揍的?”

弘晝朝小路子挑起大拇指,“做夢都得這麼說。”

嗯嗯嗯!肯定的呀!

弘晝輕輕踹他:“還不趕緊先下去。”

小路子趕緊下車去交接晚上進宮的事。

乾隆正說要去慈寧宮,就被稟報說是和親王來了,有急事。如今這種時候,任何一件從弘晝嘴裡說出來的急事,都是大事。

他立馬傳召,在禦書房等著弘晝。

人來了,先是吳書來嚇了一跳,進來稟報說和親王在外麵侯見的時候表情就有點怪異。

乾隆也沒在意,弘晝常不常的乾點荒唐事,這都不稀奇了。先把人叫進來再說。

結果人一進來,他手裡剛端起來的茶盞就不由的咣當一下直接落地了,“你……你……”他的手指向弘晝,“你這是……你的臉……”

弘晝咧嘴一笑,笑完抬手摸了摸額頭,誇張的‘嘶’了一聲。

乾隆這才把注意到他的額頭,紅了那麼大一片,“這又是怎麼了?”

弘晝朝吳書來擺手,示意他出去。

吳書來看他主子,乾隆趕緊叫他出去,“你這是……”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弘晝就點頭,眼裡滿是興奮,“我見了!四哥,我去見阿瑪了。”

饒是有了答案,乾隆也被震的不輕,“真是?”

真是!弘晝摸了摸臉,“我也怕是什麼邪祟……未必是真人。結果不是!四哥,您看我這臉,是不是像十年前的樣子,我跟你說,這不是邪祟,這是醫術。針灸就能將人變年輕!是皇額娘親自給我紮的……皇阿瑪和皇額娘就是看著年輕,是用這樣的法子保持年輕的樣子……”

在這事上弘晝不會撒謊,但乾隆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乾隆拉了弘晝到了燈跟前細看,也瞧不見針眼。他端詳了半天,然後想起來了,喊吳書來,“拿酒來……”

啊?

弘晝一愣,這是毛反應?不是應該著急去見人嗎?難道先要慶祝一二?

事實上是他想多了,真想多了的那種。就見吳書來拿了一壺酒來,他四哥嫌棄小氣,“拿一壇子好酒來,再拿一方新帕子。”

要這個乾什麼?

然後就見他四哥將帕子塞進一壇子濃烈的酒裡,拎出來濕噠噠的直接往他臉上呼!緊跟著,酒順著麵部密密麻麻的針眼滲入,他被蟄的差點沒蹦起來,立馬慘叫一聲,抬手就攔,“四哥,你乾嘛呢?”

乾隆放下帕子,“看來是真的!真是針灸過的。”

刺激後針眼會變紅的,反而看的更清楚了點。

弘晝疼的嘴裡‘嘶嘶嘶’的,果然還是親哥啊,下手的時候那是一點也沒心疼。

乾隆有些訕訕的,又拿起帕子,弘晝就趕緊躲,乾隆就道:“額頭!額頭!額頭怎麼了?”

這還差不多。

弘晝直接拽了帕子,“還是奴才自己來吧。”心說,你可算問到了。他一邊自己小心的擦著,一邊就道:“皇阿瑪打的!”

嗯?

挨揍了?

那身份是假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了。弘晝又不是傻的,不是親爹,那誰想揍他試試看?就是朕揍他,他都得去太後宮裡撒潑打滾的告狀。

乾隆繞過去坐在榻上,手握著扇子轉來轉去速度快的很,可這一點他竟然沒有察覺。隻順著弘晝的話,“說了叫你多在差事上用用信,非不聽,這回挨打了吧?”

“皇阿瑪才不管我辦不辦差了……”弘晝心裡明鏡似的,知道這位四爺是怎麼想的,就道,“這回也是我活該,見人家抽福|壽|膏,好奇抽了一下……那天皇額娘去給永璜瞧病,聞見我身上的味兒了,這才一直沒走。就算我不找去,估計也得躲不過這一頓打。”

乾隆眼睛一眯,“什麼叫一直沒走?他們……要走?”

弘晝這才一副差點誤了大事的表情,“看我這腦子,我進宮就是跟您說一聲的,皇阿瑪和皇額娘估計得走。”

走?

那就是說沒打算留下。

乾隆看弘晝:“走去哪兒?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年他們又到底在哪?皇阿瑪跟你說了?”

弘晝搖頭,“沒有!不過……這些事隱秘,許是隻有皇兄您能知道,臣弟是沒資格知道的吧。”

乾隆心裡一震,這倒是說不準的。

弘晝低聲道:“這地方一定非同一般。四哥,您說,皇祖父是不是也跟皇阿瑪一樣,現在到處溜達呢?”

胡說八道!

乾隆被弘晝這小子說的背後的冷汗都下來了,“不可臆測。”

“皇阿瑪跟我一句解釋也沒有。”弘晝忍不住嘟囔了一聲,“我本來還想問問保養之法的。誰人不老呢?誰願意老了顫顫巍巍的?”

乾隆點了點弘晝,這才問:“皇阿瑪……沒說見朕?”

“說了。”弘晝就道,“他們說要走,我一著急,就說還沒見皇兄呢,這要是走了,父子之間要是有什麼誤會可怎麼辦……”說著,聲音就小了起來,很是忐忑的樣子,“皇兄,臣弟這麼說,沒關係吧?”

乾隆攥緊手裡的扇子,“你說的對。做兒子的,當然得去見見阿瑪!你先等著,朕換身衣裳就來。”

弘晝應著,站在原地沒動。

乾隆從禦書房轉出去,喊吳書來伺候。

吳書來拿了便服跟進去,乾隆拿了一方印出來,“找個不打眼的太監出宮,將他交給傅恒。他知道該怎麼辦?”

吳書來接了,快步疾走。

乾隆自己換了衣服,不是非要如何。怕的就是有個萬一,君子不立圍牆之下,什麼時候都不能將自己放在被動一方。

弘晝看見吳書來進去,又出來,複又進去。等自家四哥出來,兩人一道出宮的時候,又發現跟著的太監,除了吳書來之外,多了一個身材高大的。此人一直低著頭,也沒見過。但顯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出去之後馬車不用弘晝的了,已經準備好了一輛馬車。馬車上配了一個車夫,但蹲下來供人踩著上馬車的這位隻怕也是要跟車的吧。弘晝踩在此人的背上,隻覺得他的脊背硬邦邦的,這是個練家子。

戒備成這般,弘晝心裡歎氣,他真不覺得皇阿瑪是想把四哥怎麼樣的。

可這麼做好像也沒錯。作為帝王,這麼做才是正確的吧。

所以,他隻能是王爺,而對方是皇上。

小路子在外麵給指路,七繞八繞的,總算還是給找對地方。

這就是一戶普通的民宅,下了馬車乾隆左右看看,看了吳書來一眼,叫吳書來去叩門。

門被叩響,緊跟著從裡麵就被打開了。院子裡逐次亮起等來。

乾隆站在門口,一時真不想踏進去。其實,他們不該來京城的,在哪裡都好,隻要自己不知道就行。可你們非來京城……何必呢!

這一腳踏進去,也許一句話說不對,就沒有所謂的父慈子孝了。他不想這樣。

可既然來了,就萬萬沒有退縮的道理。他一步一步的朝裡走,進了院子了。

院子裡燈亮著,散落著幾個伺候的人,如今都在低聲跪著恭迎聖駕呢,他的心裡鬆了一分。他左右看看,房間好幾間,但隻一間亮著燈。燈光下的窗欞上,有個剪影,一男一女,兩人相對而坐,像是在下棋。

錢盛跪在門口,朝裡麵回稟:“主子,皇上來了。”

裡麵就傳來叫乾隆激靈一下的聲音:“來了就進來吧。”

乾隆看了弘晝一眼,弘晝貼著他站,見他看過來,還朝他挪了挪,大有我跟您作伴的意思。

乾隆複又看了一眼錢盛,錢盛微微點頭,他才一步一步的朝裡麵去,很有幾分肅殺的意思。

可門一推開,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他帶著哭腔,張口就道:“皇阿瑪,您把這麼重的擔子給兒臣,您知道兒臣這些年有多惶恐嗎?皇阿瑪……兒子快扛不動了……皇額娘,兒子想您了……”

弘晝:“……”整個人都繃著,隻喉結不安的跟著滾動了,這戲做的,也是服了。再一次感歎,皇阿瑪選弘曆真不是沒道理啊。

乾隆一邊哭一邊說,一邊往裡麵去,正|廳裡沒人,轉過臉,東間的炕上盤腿坐的人不是皇阿瑪又能是何人。

皇阿瑪的樣子……那麼年輕。一瞬間他想起小時候,他隻有仰望才能看見的臉此刻就在眼前。那時候的皇阿瑪是冷厲的,是嚴肅的。這種嚴肅在對他們兄弟幾個的時候,尤甚。

可此刻的皇阿瑪褪去了冷厲和嚴肅,整個人都很平和。這種平和,這種內斂到極致的樣子叫他的哭聲一頓,因為他發現他壓根就看不出皇阿瑪的深淺。

他此刻愣愣的看著,然後慢慢的跪下去,“兒臣見過皇阿瑪。”

上麵久久沒有說話,也沒有叫起,他的手慢慢的攥成拳,從弘晝挨打的事上,他就知道,今晚的日子不會好過。如果弘晝有一分叫皇阿瑪不滿的,那他就得有十分百分的叫皇阿瑪不滿。他是兒子,這個怒火他接著。但他是帝王,這個王朝是他的,得他來做主,誰要乾涉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