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故國神遊(13)三合一(1 / 2)

()故國神遊(13)

四爺生氣,真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個氣不止生弘曆的,弘晝那小子也沒好到哪裡去。當時為什麼一聞到這小子身上有福|壽膏的味道,就氣的特彆厲害,甚至當場就想嚇這小子一頓。真當是閒的跟你逗悶子呢?

林雨桐之所以那麼生氣,蓋因禁du這事,四爺下過令的:早在雍正七年,就頒布了大清第一個禁煙令,明確規定:凡興販鴉片煙者,照收買違禁貨物例,枷號一月,發近邊充軍,私開鴉|片煙|館引|誘良家子弟者,照邪|教惑眾律,擬絞監候;為從,杖一百,流三千裡;船戶、地保、鄰佑人等,俱杖一百,徒三年;兵役人等借端需索,計贓,照枉法律治罪;失察之汛口地方文武各官,並不行監察之海關監督,均交部嚴加議處。

連失察的地方文武官,都要嚴加議處。可以說,大清第一個禁煙令是下的還是比較嚴厲的。

可這個禁令,不僅被滿朝上下的大臣給忘了,就連弘曆和弘晝那兩個不孝子也完全給忘掉了。

他爹說要禁|煙,然後弘晝作為親兒子,不僅不禁,反而去參與吸食。你的記性呢?你這就不是給你老子臉上呼巴掌了?

但是,雍正年間確實是沒有指定的律法對吸食者加以製裁。弘晝對此是這麼辯解的:“兒子隻算是被引|誘的良家子弟,就是貪圖新鮮,上了癮了,真不是誠心的,更不是明知故犯。”裝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弘晝知道他老子為啥生他的氣的時候腦子還算是靈光,總算是從犄角旮旯裡想起他皇阿瑪還下過這樣的旨意。

這位想起來了,還有沒想起來的。

弘曆定下這個煙必須禁之後,就召集了內閣大臣,來來來,商量一下這個禁令怎麼下對吧?然後張廷玉這個老臣,終於被弘曆給想起來了。叫人去瞧瞧,問他身體好了沒?好了就來吧。算是比較給他皇阿瑪的麵子。

張廷玉不好裝病了,主要原因是一直病下去估計就見不到先帝了。再看看最近的風聲,大的動向沒有,卻突然查起了煙。

這個事情,張廷玉本來也沒想說話的。但是,一聽這位萬歲爺張嘴說的話吧,他覺得不說不行。

乾隆一臉的怒色,“……興販鴉片煙者,沒收違禁貨物,杖五十……私開鴉片煙館引誘良家子弟者,杖一百……”

這個處罰明顯是比先帝的禁令要輕的多。而且,這玩意屢禁不止,不正說明利潤高嗎?開鋪子的掌櫃,都是下人。真正的東家可都不在此列。再說了,這杖五十,杖一百的,這是個很有彈性的操作。禁令下到個州府,天高皇帝遠的,逮住這樣的人了,衙門這板子是真打了還是假打了——隻有天知道。彆說是京城不知道,甚至主管的父母官都未必知道,隻要給衙役塞了銀子就能逃避懲罰的事,你又能怎麼樣?壓根就起不到作用。

所以,這麼頒布的禁令,到了下麵也不過是一張廢紙。

當然了,他不好直接說這個不對,隻提醒道:“萬歲爺寬仁,比雍正七年之禁令寬和許多……”

乾隆:“……”雍正七年?壓根就不記得好嗎?有這一條嗎?好吧!應該是有的,張廷玉一提,他還真給想起來了。

所以,朕需要一個中場休息來緩解這個尷尬。

吳書來適時地出現了,“萬歲爺……”他疾步走到主子身邊,低聲道:“太醫院黃大人來了。”

乾隆蹭的起身,“各位愛卿先商議,朕去去就來。”

去了偏廳,黃大人也確實在。並且應該是等了不少時候了,絕對不是要急著見的。而且,這位是為了推卸責任,一有時間就等著召見,在這邊稟報太後的病情總比被太後喊去各種的應付強。說實話,給裝病還不能拆穿的病人看診,並且要編造病情,徐徐漸進的開各種不一樣的補藥,也是一件挑戰人的事情。因此,他果斷的跑來了,哪怕在外麵做冷板凳。

萬歲爺肯定知道太後是怎麼回事,因此這兩天他天天蹲在這裡,天天也不見召見。今兒內閣議事,他已經做好了又空等一天的準備的,結果很突然的,萬歲爺要召見。

他趕緊進去,皇上也不問,叫起之後就那麼端著茶一口一口的喝。上麵不問他得說呀,可這怎麼說你呢?

“太後娘娘這兩日,進食日漸少……”

嗬!那是因為零嘴吃的多了吧。弘晝過去看望,那大包小包的,藥材都是樣子貨,帶進去的多是吃食,京城裡最有名的糕點都被弘晝給搜羅了一遍,彆當他不知道。

“臣觀娘娘……多是肝氣不疏所致……”

嗬嗬!你直覺說是氣的不就完了。這老大夫,精的過了頭了。這個‘觀’用的好,什麼時候大夫瞧病隻看臉色就行了?這肝氣不疏感情不是把脈把出來的,多能耐的本事喲!

“娘娘有了年歲,心寬氣和,諸事順遂,方可養生……”

嗬嗬嗬!就是得順著唄。

乾隆沒興趣聽了,有這個功夫尷尬也緩解了,此人可以打發了。他放下茶盞直接道:“進食少,就多開些健脾開胃的湯藥。肝氣不疏,那怕是和親王又在外麵淘氣了,惹的太後動了氣……”

黃太醫:“……”和親王可真可憐。他覺得和親王那是真孝順,他去問診,三次裡有兩次和親王都是陪著的,卻獨獨不見萬歲爺。

他不敢說不是,隻低低的應是,“臣下去好好斟酌方子……臣告退。”

還算有點眼力見。

那邊吳書來已經叫秘書丞將舊年的禁煙令謄抄了過來遞進去,弘曆拿著看了看放下這才起身回到禦書房,“愛卿們商量的如何了?想來也是朕太急躁了。諸位大人回去商量商量,朕呢,就提一點意見,先帝在位所頒布法令,有售賣者,有開煙館者,甚至又管控官員不利的懲罰,但獨獨沒有對吸食者的懲罰。當然了,這也跟當年吸食者遠遠不如現今多有關。因而,各位愛卿,你們該在擬出一份《吸食鴉|片煙治罪條例》,三天時間,朕等著看。”

“嗻!”眾人起身,領旨退出。

張廷玉心裡就讚了一聲,這位萬歲爺,在腦子不抽的時候,辦事其實是挺靠譜的。

他行動遲緩,走在最後。乾隆就叫住了他:“張閣老留步。”

張廷玉站住回身恭敬的站著,乾隆這才道:“你跟朕走一趟吧。”估計此人是皇阿瑪樂見之人。

於是,張廷玉就被帶著見到了年輕的過分的先帝。

張廷玉的眼圈紅了,四爺的眼圈也紅了。甚至主動上前,一把扶住要見禮的張廷玉,一路扶著往裡走,“衡臣呀,難為你了。”

張廷玉拽著四爺的手臂,拽的緊緊的,隻不停的搖頭,一句話卻也說不出來。

君臣在書房裡說話,乾隆訕訕的沒有跟進去,去莊子裡的菜地找他皇額娘去了。林雨桐正蹲在瓜地裡,在南瓜苗上嫁接西瓜。永璜在邊上坐著看,“皇媽麽,這般出來的瓜能好吃嗎?”

好吃那是真未必有多好吃。要論起好吃,還是原汁原味的好吃,但是,“西瓜不能在同一片地上連年耕作。這東西又不耐儲存和運輸……”尤其是以現在的運輸條件來說,更是如此,“京城裡每年吃的瓜,多是京郊種植產出的。可因著連著種病害多,今年收了,明年不收。如此,想吃的買不到瓜,想靠著種瓜維持生計的,也是跟著饑一年飽一年,俗稱,靠天吃飯。”

永璜有點懂了,他緩緩的點頭,“那反著來呢?”

是說把南瓜嫁接再西瓜上?

林雨桐指了指邊上的刀具,“你自己去試試不就知道了。小心劃傷了手。”

永璜應著,跟林雨桐搭話說,“皇媽麽,此術也是習於西洋?”

林雨桐頭也不會,“回頭啊,給你找幾本書,你得好好的念念了。這些年,你皇阿瑪是一點也沒管你念書麼?嫁接之術,自古有之。你一開口,便知道你連《齊民要術》這些書都沒讀過。宮裡富貴,各宮每年的牡丹不少,你卻不知自唐宋以來便有了牡丹嫁接……”

正說著話呢,林雨桐一扭頭就見弘曆在身後,她手裡的活沒停下來,隻笑了笑,“聽說是張大人來了?你要忙就忙你的去吧。你皇阿瑪跟他十多年不見了,必是有許多話要說的。”

弘曆靠過去,“皇額娘歇歇吧。”

林雨桐擺手,製止弘曆再靠近,怕他傷了苗,隻道:“馬上就完了。這天眼看三兩天之後得有雨,剛嫁接完的苗木,前幾天是不能見雨的。得趕在今兒日落之前把這點活都給乾完。”

永璜在那邊已經束手束腳的給他阿瑪見禮了,乾隆掃了一眼,氣色瞧著好多了。他擺手,“也幫不上忙,還不回去做功課去。好好的念念書。”

永璜諾諾的退下,林雨桐就不高興,“好好跟孩子說話,不可再嚇唬他。”

弘曆苦笑不得,“皇額娘,永璜可都二十多了……”

“就是八十多,也是我孫子。”林雨桐一點也不客氣,“要是為了訓孩子的,那你可少來。”

這樣的護短,卻叫人很是受用。乾隆連稱以後一定改,並不見惱色。

林雨桐手裡稍微慢了一些,“你過來是必有要事的,知道你忙。有什麼話要轉告你皇阿瑪的,我替你說去。說完就去忙吧。”

其實真沒啥事,主要還是禁|煙的事:“皇阿瑪在雍正七年有過旨意……”

這事啊,“昨晚上你皇阿瑪還說呢,你處事寬和,像是打板子那樣的刑罰,免了也罷。並不是必須得一成不變。像是一些罪大惡極的,殺是為了震懾人心的。但有些刑犯,打就非必要手段了。放在一些碎石場做苦力,日複一日的服刑贖罪,未嘗不可。”

弘曆心中大喜,如此,打板子這樣的刑罰,其實是都可以免的。如此,天下皆稱他仁慈。可做苦力收到的懲罰跟打板子受到的懲罰比,孰輕孰重呢?

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答案,就跟林雨桐說起了其他,“中宮空虛,後宮無人打理。繼後之選……”

“這個莫跟我商量。”林雨桐說著就笑,“不過,你這一說冊立繼後,彆的有用沒有不知道,對你額娘這場病,卻是對症的。今兒回去隻露點口風,她今晚便康健了。”

弘曆就尷尬:看來皇額娘對額娘還是了解的。

但他回去也沒立馬就說要選繼後,那事他自己心裡沒譜都不急著說的。

等了三天,擬定的禁煙章程送來了,幾個大臣進來,身上靴子上都微微濕了。乾隆瞧見了,這這才發現“下雨了?”

吳書來朝外看了看,“回萬歲爺的話,是!下起來了。”

乾隆眼睛一閃,他想起來了那日皇額娘說的話,她那個時候就料定說,兩三日之後有雨。

這般精準的天氣預測,便是欽天監也沒有這般的能耐。

乾隆將這事記在心裡,隻一心先跟內閣朝臣商議禁煙令之事。

這事由誰總領來辦?

誰來?他本來是想交給履親王的。但想想,還是給弘晝算了。叫弘晝閒著也不行,這也算是對皇阿瑪的投桃報李。叫他看看,對自己這個弟弟,這個當兄長的其實也還可以。而且,皇阿瑪和皇額娘估計也是這個意思,當初給藥方的時候就提了叫弘晝去做。這裡麵又牽扯到方子的保密……那對皇阿瑪和皇額娘來說,弘晝更可信。雖然,自己覺得,現在很多事情上,履親王要比弘晝可信。當然了,這隻是對自己而言。

而弘晝呢,又慣常愛劍走偏鋒。

這事到了弘晝手裡,他會怎麼辦呢?首先,他在京城的監獄裡找死囚犯。一次就找了三個,都是那種一瞧就身體康健的。

一個是禍害了十多個女子清白,致這些女子因失了清白自縊而死,因此,這個強|奸犯被判了斬監候。一個是濫賭成性,賣了妻子賣了兒女就罷了,竟是要將親娘賣給一老鰥夫做妾,跟親爹推搡的過程中失手殺了親爹,他娘緊跟著就投了井。這是個毫無人性可言的殺人犯。還有最後一個,是個貪官。當然了,是那種小老百姓都能接觸到的小官小吏。要說恨,老百姓最恨的就是這種人。因為大貪他們接觸不到,卻對小官小吏的惡深有體會。此人因侵占農田蓋園子,逼死了兩戶農家,而被判了斬監候。

可以說,他把人們最恨的幾類人給一次性挑出來了。這就瞬間引爆民間的輿論環境。

將這三人押著,先是遊街,然後放置在最熱鬨的街口。引起民憤的惡人被臭雞蛋爛菜葉子往身上扔的時候,弘晝打發的人就說了,這樣的人死不足惜,本也是死囚。但請諸位手下先留情,他們家王爺有個更好的法子懲治,厲害不厲害的,叫大家瞧瞧看。

王府的人大家還是怕的呀。也不敢扔石子了,不過在沒有啥娛樂的情況下,都樂意看的熱鬨。

可這個熱鬨是什麼呢?竟然是福|壽膏。給這三人提供福|壽膏,日日吸食,催著吸食。

好些人就道:“到底是糊塗王爺,這是懲罰?這三人真是祖宗積德了,關在裡麵還能享受這個。那玩意有多貴知道嗎?”

一時間議論紛紛。

一天、兩天、三天……好菜好飯伺候著,福|壽|膏伺候著……很快,就有人發現不對了。

這些人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一天一天的消瘦,一天一天的萎靡。突然,都不知道是哪一天了,感覺得有大半個月還是半個月了,這一天,隻給吃的,卻不再見福|壽|膏了!

這三人先是打哈欠,流眼淚,緊跟著便是哭爹喊娘,跪在地上哭求不行,便用牆撞地,撞的頭破血流。

弘晝叫人去安排,問三人:“要那玩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