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故國重遊(14)三合一(2 / 2)

這孩子睜大了眼睛,“當真麼?”

“當真。”林雨桐看他,“你可敢應。”

敢!

這孩子噗通一下就跪下,納頭就拜,“左山拜年師娘,從今往後,我就聽師傅師娘的話,將來給師傅師娘養老……”

還算聰明,沒說送終兩個字,隻一味的看著林雨桐傻笑。

這婦人起身,有些忐忑,本來是送孩子來找活乾,做點短工,混口飯吃也行的。這怎麼好好的成了收徒了。這收了徒弟可不一樣的,師父管徒弟,徒弟養師父,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人家這條件,自家高攀了呀。

林雨桐沒給跟她再寒暄,隻叫她先把孩子帶回來,明兒一早送來便是了。

左山見了四爺還是叫師父,但是他很快發現,教他的並不是師父,而是師娘。師娘教他速算之法。

這個速算之法,就是手指速算法。不用拿著算盤打,人人天生一雙手,一般的數字都能計算。像是一般的小鋪麵,一天也就是幾百個錢到幾千個大錢的營生,有什麼複雜的嗎?

便是沒基礎的孩子,經過突擊,也是很快就能學會的。

而且,這孩子不是才上幼兒園的孩子,這都已經是十來歲的大孩子了。理解能力明顯就不一樣,稍微點撥一下,他便明白了關竅在哪裡。隻要勤加練習,就能掌握。

可再大也隻是孩子,孩子學了就沒有不炫耀的。然後很快大家發現,那個金先生很有本事,這不,才學了幾天,這就有模有樣了。關鍵是人家不要束脩的。雖然條件奇怪了些,但是這有什麼關係,本事學到自己身上,才是最要緊的。

於是,四爺那邊的房子還沒修繕好呢,拎著豬頭過來拜師的差點沒把門給踏平的。有些人不僅送了自家的孩子來,像是親戚家的,比如當舅舅的想著把外甥給接來,比如做姑姑的想著娘家的侄兒,一家往往送來的不是一兩個孩子,這就導致了房子沒收拾好,還濕漉漉的房子呢,學生卻滿員了。

十四都不清楚自家四哥蓋這個房子的初衷到底是不是弄的學堂。

再說了,你弄個學堂乾啥呢?閒的蛋疼嗎?你要是閒了,招呼一聲。不說彆的,宗室裡多的是孩子。大家盼著你教的!

於是,十四回家,隨便拉了三五個孫子就給來了。

是的!人家十四隨便拉幾個孫子,那也是三五個起步的。迄今為止,十四光是男孫就有二十三人。這還不算孫女和外孫外孫女。

你問他孫輩攏共多少,抱歉,他記不住。

十四的長子弘春沒了十幾年了,三十七上就沒了。但長子留下的男孫就七個。這些孩子沒有父親照應,因此,帶了五個孩子過去,三個是長房的。

長房的孩子大的都成親有孩子了,帶來的都是年紀小的。

常慶寶、永朔、永晉,還有一個是永忠,一個叫永碩,後兩個是弘明的長子和次子。

林雨桐瞧著就皺眉,你們取名字能不能不取同音字呐。胤禛和胤禎傻傻的分不清就算了。這一個叫永朔一個叫永碩,喊一嗓子知道叫誰不?

知道愛新覺羅家子孫繁茂,但是那麼多字咋就不夠用了呢?

而四爺跟桐桐的關注點不一樣,他的視線先是放在永晉身上,帶著幾分審視。看的這孩子差點躲在十四後麵哭。看完了永晉,又盯著永忠,那眼神很有些意味深長。

林雨桐覺得,這兩人一定是後世好歹有點名聲的人。

等把人送去安置了,林雨桐就問:“什麼來曆呀。”

也沒什麼?“永晉以後會有個孫子叫奕山,璦|琿條約的簽訂,有他孫子一份。”

林雨桐:“……”從來隻聽過因為祖上不積德而連累子孫被罵的。卻從來沒見過因為要出不屑子孫而叫先人受連累的。她比較糾結,這種事不是說你把爺爺教育好了,孫子一定就能好的吧。她給了個比較簡潔的處理辦法,“記得永晉娶誰家的姑娘嗎?咱給換一媳婦。”省事!“記不住也沒關係,給賜婚一個保準不會結親的人家,那幾乎就沒奕山什麼事了。”

四爺:“……”想出這樣的辦法,你也是棒棒噠。不過還是睡吧!這裡關係其實挺繞的,叫你記這些沒啥用還怪累人的。

然後桐桐到睡著都忘了問那個永忠是咋回事,然後第二天就給忘了。

其實永忠要說特彆也特彆,十四能帶過來,就必然有提攜的意思。弘春沒了,弘明吧,不知道怎麼把弘曆惹著了,比較不受待見。因此,他帶了這兩房的孩子過來,也算是用心良苦了。這個永忠,被父親牽連不受重用,專在儒釋道上鑽研,於文學一道上還算有些造詣。也能寫詩,人家這寫詩的本事說實話比弘曆強多了。此人跟曹雪芹有些瓜葛……要不是紅樓比較特彆,他也不會留意此人。

桐桐第二天忘了問了,他也就忘了說了。

反正算是默認有了這麼幾個特殊的學生。

弘晝向來鼻子靈,哪怕再忙,這邊的消息也沒敢馬虎。一得了消息,馬不停蹄的就跑來了,“皇阿瑪,自家的孫子您不管,倒是替我十四叔管教起孫子來了?”以前也不知道您跟我十四叔這麼好呀!他嬉皮賴臉的,“過段時間,我給您送孫子來?”

你也知道要過段時間呐!

弘晝就低聲問說:“皇阿瑪,您到底要乾什麼,您倒是給兒子一句準話,也好叫兒子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您這麼著……兒子其實是沒怎麼看懂……”

不知道折騰的弄的像是私塾一樣的東西用意是什麼。

四爺沒解釋,“我有我的事要做,你就當我在打發時間。多餘的你也不要問。讓你做什麼你做什麼就是了。”

弘晝磨磨蹭蹭的在邊上不動地方。

四爺就嚇他:“你這是想叫我把弘曆換上來叫你上?”

弘晝臉都白了,“那地方咬屁股,兒子才沒那麼想不開。”

“不想問兒子孫子掙個前程?”

“兒孫自有兒孫福,兒子管不了。”弘晝瞧出自己阿瑪是故意嚇唬人的,這才道:“行,兒子不問您還不成嗎?兒子現在就去做自己能做的覺得正確的事。這回……把這福|壽|膏跟反賊聯係起來,兒子也實屬無奈。這東西經營的人家都是有點勢力的,京城治住了,彆的地方呢?上麵的風吹的再緊,下麵也有法子避風頭。利潤太高,懲罰太小,彆管啥時候都不缺鋌而走險的人。因為這個東西治罪,古來少有,因而,下麵的人隻怕敢以身犯險的人不少。但造反的罪名大家卻都知道。將此罪名跟造反視為一體,那麼,那些達官貴人,就得收斂,就真不敢了。比起銀子,他們更在乎腦袋和頭上的頂戴花翎。這是短期內刹住這股子風氣的唯一可行的辦法。”

“嫁禍給那些人,你得提防對方不計代價的反撲。”四爺提了一句,就不再乾涉了,“這些你跟弘曆去商量。以後出門,多帶些人,小心沒大錯。”

是!

弘晝應著,這才道:“這次罰沒的銀錢比想象的多的多。您要是不管,四哥大概就會歸到內庫去了。”

“罰沒的該歸國庫……”而不是私庫,“藥局屬於獨立經營,藥材也是要成本的。”

弘晝一樂,“皇阿瑪說的過。將這個成本除過,皇兄還是有的賺的。”

弘曆不知道背著他弘晝和四爺還有過那麼一番對話,他大概是覺得他的私庫又充盈了,因此,在林雨桐過生日之前,送來了大批的壽禮,還都是晚上叫人悄悄給送來的。

五月十三,是烏拉那拉氏的生日。

第二天弘曆來的時候是這麼說的:“皇額娘,那天兒子不能來。”

嗯!不管怎麼說,麵上他這個帝王得祭奠一下這個嫡母。因此就不能給這裡給拜壽了。不僅他不能來,弘晝和弘瞻以及這些子孫,都沒有能來的。因此,他提前表示歉意。

林雨桐也不在意這個,那天本也不是她的生日。

她特彆理解的樣子,“做做樣子就行了,很不必耽擱你太多的事情。”

弘曆應著,就又說起了冊立繼後的事,“皇額娘看人總是準的,您給兒臣的建議才好。”

“建議不是早給了你了?皇後是你的妻子,是要跟你舉案齊眉的人。這個人首先得得你的心。這世上最強迫不來的就是婚姻之事。”

弘曆隻覺得這話句句都在心裡。這些日子,額娘先是因為查福|壽|膏的事鬨了一場,後來因為鈕鈷祿家有人吸食,卻不想拿出八萬兩的罰銀,又是鬨了一頓。實在是沒法子,他才吐口說要冊封繼後,總得有人伺候太後呀。額娘這才好了,又是一天天的叫他過去,說這個冊立皇後的事。

其實,這宮裡沒有一個女人能比的上孝賢,他想找個哪怕比不上孝賢,但也相差不大的女子。

於是,他現在猶豫的是另外迎娶新後呢?還是從後宮的妃嬪中擇一而選。

他試探著問林雨桐:“皇額娘,若兒子想在上三旗人家中選名門閨秀,您覺得可使得?”

林雨桐一愣,不是宮裡有位嫻貴妃,也就是那位後來被廢的烏拉那拉氏嗎?

這位還真是不待見那位呀。一算也是,乾隆的後宮,出身上三旗的也就嫻貴妃一人而已。因此,說是擇,其實是沒有擇的餘地。

她就道:“為何不可?你若覺得富察家的姑娘好,再選一位也未嘗不可。或是,你額娘的母家,鈕鈷祿家也是大族,後族,他們家的姑娘也定是極好的。”

繼後烏拉那拉跟原身這個烏拉那拉其實沒啥關係,也不是什麼族侄女。兩人壓根拉不上關係。她真不覺得選誰當皇後有什麼差彆。那位嫻貴妃不做皇後,說不得還是她的福氣。

弘曆卻覺得,自家皇額娘這樣的,便真能做天下女子的典範了。對庶子庶女真做到猶如親生,從來隻為子女考慮,不想著自己能得了什麼。彆說自家額娘了,就是孝賢在世,他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她對永璜這些庶子是特彆好的。

因此,他越發想找個如皇額娘這般的女子,善解人意,體貼入微。

母子倆為這個起爭執的時候,弘曆也將林雨桐說的話拿出來,“皇額娘是點頭應了的,額娘不必多言,朕自有計較。”

鈕鈷祿太後能氣死,她真覺得林雨桐不安好心,“後宮這些妃嬪,好些都是你潛邸時候的舊人了。你這是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這般涼薄無情,是要叫人寒心的。”

弘曆從來不覺得自己涼薄無情,“朕也沒急著立後,朕心裡念著孝賢呢。朕還覺得這麼著急立後,是對不住孝賢。這不是您要急著立後嗎?朕隻說可以斟酌了,但並不著急。額娘啊,兒子想找個能說說話的枕邊人?”

“妃嬪哪個是啞巴了?怎麼就不能說話了?”鈕鈷祿像是被戳到了痛處。哦!做妾的就做不了妻了!先帝不承認我這個太後也是妻,弘曆你——我的親兒子,你也覺得為娘是妾出身,跟你後宮的那些女人一樣,德不配位唄。

弘曆覺得自家的額娘沒法溝通,而鈕鈷祿卻覺得自家這兒子是被林雨桐帶壞了。一旦有了這個意識,她是越想越氣。母子倆冷戰了一個月,不見弘曆回轉的跡象,鈕鈷祿氏肚子裡的氣憋到了極點。憋的狠了,她送了林雨桐一份大禮。

什麼大禮呢?

在六月六這天,鈕鈷祿打發人,送來輛車紙錢和紙糊的男男女女。

林雨桐看著這些東西,當時隻覺得手腳都在哆嗦:曆史上的弘暉,是在六月初六沒了的。

也就是說,在這裡,六月初六,是弘暉的忌日。

對著一個母親,提醒她孩子的忌日,這是何等的戳心。

其實他們從不覺得那個沒了的弘暉是他們的弘暉。可現在有這麼個人,就這麼直啦啦的戳了過來。這對四爺和林雨桐來說,是何等的殘忍。

是啊!漂泊於世間,有些人失去了就再不會擁有。此事因弘暉而起,可他們心裡牽掛的,又何止是弘暉一個。

她扭臉看四爺:“咱們去陵園一趟吧。”

西陵有個端王陵,裡麵安葬的便是弘暉。

四爺過去抱著她,這種感覺隻有兩人能夠明。他一下一下的摩挲她:“好!去一趟,去看看……”

做父母的去祭奠子女,這種感覺一定是人這一輩子最不願意去體會的感覺。

到了這裡,她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耗儘的一樣,四爺看她坐在地上,一個人喃喃自語。他走過去,蹲在她的身邊。他聽見她說:“我至今還記得,他青白著麵色躺在床上的樣子……如果可以,我希望咱們攢下的功德,能護著他們……生生世世都安康順遂……”

而這天晚上,四爺沐浴完,突然發現自己的胸口,那個印記又若隱若現。之前已經被壓製了,被功德之力束縛住了,而此刻,印記又一次出現,而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