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故國神遊(17)三合一(1 / 2)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ps:今天沒捉蟲,家裡沒電了,筆記本裡剩下不足百分之五的電量了,怕撐不到捉完蟲更新。先給大家更了,明天我先捉蟲替換,晚上才會有更新。

故國神遊(17)

下江南的時候,船艙裡是悶熱的。再度從江南返回的時候,早晚已經添了涼意。

稍微有了些許的涼意,船上就點上了炭盆。

李寶很貼心的將窗戶打開,不讓屋裡太悶。

回程的時候待遇又很不一樣了,貼身的除了李寶這個伺候的,還添了兩個十三四的丫頭,個個都是美人坯子。弘暉不讓其近身,隻留了李寶,第二天,那倆丫頭就不見了,反倒是多了兩個常隨,二十上下的樣子,一瞧就是練家子。

他也沒問叫什麼名字,如今除了身體,他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包括那個據說是陪著愛子一起來京城看病的太太。

他可以不在乎對方,但對方卻不能不在乎他。

隔壁的船艙裡,臨窗坐著個二十五六歲的小婦人,衣裳素淡的很。此時低著頭,手裡是一件正在做的夾襖,竹青的顏色,繡著一些暗紋。眼看這手裡的活隻剩下收尾了,女子麵上露出幾分溫柔的笑意,看邊上的婆子,“張嬤嬤,您看……這合適嗎?”

這張嬤嬤就坐在一邊的腳踏上,麵色很有些刻板。隻抬了抬眼睛,“太太,老奴勸您,說話的時候收著點音兒。嬌聲嬌氣,不是在誰跟前都合適的。那在宮裡呆過的,自來說話都是有規矩的。你這般腔調的女子,在那地方活不過三年。”

這女子手一僵,手裡的小衣裳被捏的微微有些變形,臉上的笑意卻未曾變過,“嬤嬤說的是,我曉得了。”

張嬤嬤在她那僵著的手上瞟了兩眼,眼裡閃過一絲輕視,“老奴為何會跟著過來,想來太太也是有數的,實在是太太這做派,太小家子氣。那裡是什麼地方,那是梅蘭竹菊爭奇鬥豔的地方,你不僅得討男人喜歡,你還更得討女人喜歡。說句不客氣的話,隔壁那位‘少爺’能活,那是您的造化。要是真要是活不了,您的路會更難走。但彆管如何,他都是您的敲門磚。沒有他,你連那裡的門您都摸不到……”

“嬤嬤,我沒做過娘,我這不是正學著做娘呢嗎?”這女子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您彆惱。我這就去給永琅做些吃食去……”她說著,起身就要走。

張嬤嬤跟著站起身來,然後恭敬著朝後退了一步,但說出來的話可是半點也不恭敬,“您起身的時候,從頭到腳都在擺。之前叫您學規矩,您說要給少爺做衣裳。如今,又要去煲湯熬煮了麼?要真有心,叫人拿了小碳爐銀銚子來,一樣能熬出好粥來。彆的小少爺也吃不了。一邊看著火,一邊學著規矩,與您沒壞處。”

這女子笑了笑,隨後輕輕的‘嗯’了一聲,“聽嬤嬤的。”說完了,又小心的朝外看了一眼,這才低聲道:“嬤嬤,小桃伺候我多年。這以後去了那裡,身邊總不能沒個人。嬤嬤能否叫小桃隨我一起……跟著嬤嬤學學。不求學的多好,但至少懂一些規矩,不至於叫人看輕了去。”

張嬤嬤這才用睜眼瞧了她兩眼,微微頷首,“一切聽太太吩咐。”

搖搖晃晃的船上,穿著花盆底在船艙裡走來走去,那聲音格外的吵。兩間艙房相鄰,說話聲未必聽的見,但這走動的聲音對於躺著的人來說,聽的尤其清楚。

弘暉整日裡都是半夢半醒,想睡也睡不踏實。夜幕降下來了,房間裡來了外人了,她沒睜眼,果然就聽見還是那個女子的聲音,低聲問李寶:“少爺今兒可醒了幾次?”

李寶朝床上瞧了一眼,垂下眼瞼,“都不大清醒,喂飯的時候稍微清醒些。”

這女子就坐在邊上,手搭在弘暉的額頭,弘暉不舒服的皺眉,這隻手太涼了,感覺極度不適。他睜開眼,看了過去。

這女子嚇了一跳,手快速的縮了回來,人也從床沿上坐起來,尷尬的笑了笑,“永琅醒了?娘來瞧瞧你。”

弘暉打量了她一眼,複又閉上眼睛。

這女子攪動著手裡的帕子,“那你歇著,娘不打攪你了。想要什麼隻管告訴李寶,隻要你要的,隻要娘能找來的,都給你。”

說完,又看向弘暉。見這孩子小小的一個,躺在床上,臉色還是青白,要多可憐又多可憐。可她知道,剛才這孩子的眼神卻全然不是這麼一碼事。

第一次,她心裡開始相信他們的話:這孩子確實是皇家人。

夜裡,起風了。水浪聲,風聲,隔斷了外麵的一切聲音。

小桃燒了熱水用盆端了進來,“姐姐,泡泡腳。這一天轉悠的,腳都腫了。”

女子的腳生的格外好看,她靠在榻上,腳慢慢的泡進盆裡。此刻的她,完全沒有了白日的小心翼翼。

小桃低聲抱怨,“這個老虔婆,太可惡。”

“禁聲。”女子低聲嗬斥了一句,這才道:“她麵惡,但話是好的。想要不過之前的日子,就得好好的謀劃以後。好好學吧……總沒壞處的。”

小桃‘嗯’了一聲,又不解,“姐姐聰慧,自來學什麼像什麼,為何今兒如此簡單的東西,卻幾次三番的學不會……”

女子笑笑,手搭在小桃的腦袋上,輕輕的拍了拍,“傻姑娘,他們可不希望找一個聰明人。”

小桃若有所悟,抬頭朝女子咧嘴一笑,“姐姐,小桃知道了。”

女子帶上了幾分悵然:“以後不要叫姐姐,也不要叫小姐,忘了自己是誰,忘了那些過往。從明天開始,彆管有人沒人,記得叫太太……”

小桃應著,“太太夫家姓金,娘家姓佟,奴婢都記著呢。”

記著就好!記著就什麼都不怕了。

這天,通州的碼頭跟平時彆無二致,一樣的繁忙。來來往往的各式各樣的人都有。

江南一富戶,混雜在其中,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從船上轉到碼頭,然後上了馬車,又行了半個時辰,進了一兩進的宅子。這宅子以前隻留了一對老夫妻看門,如今‘主人’一來,老兩口子就擺足了恭敬的架勢。甚至是周圍的鄉鄰都知道,這家的主家從江南來了。

兩輛馬車,家仆十數人,很是氣派。

如今該稱呼為佟氏的女子,進了正廳,並沒有急著落座。而是手足無措的站在下手的位置,看著張嬤嬤。

張嬤嬤瞟了她一眼,“太太歇著去吧,該練習的隻管練習著。剩下的事情不老太太費心。已經打發人去給少爺請大夫了。”

佟氏溫順的應了一聲是,帶著小桃自去安置不提。

這張嬤嬤等人走了,就出去走到黑叔的麵前,“那神醫還得勞煩你去。”

黑叔應了一聲是,出去的時候又欲言又止。

張嬤嬤露出幾分笑意,眼睛卻格外冷冽,“彆忘了你的身份。”

黑叔怔愣了一下,再不多言,帶著小乙轉身就走。

出了門小乙才道:“也不知道上麵是怎麼想的。弄了這些老醃臢物來。這哪裡是為了會裡的兄弟,更不是為了將來的大事,她分明就是還想過皇宮裡麵的日子,這回可算是逮住機會了。我看那話說的可真對,一日是奴|兒,一輩子都是奴|兒。”

“胡說什麼?”黑叔瞪了一眼,然後小心的看看,疾步往前走,然後嗬斥小乙,“跟上。”

小乙不明所以,疾步跟上,走出好幾裡路了,這才問說:“黑叔,怎麼了?”

黑叔就道:“你以為上麵真這麼放心的叫一老嬤嬤來辦大事?後麵不定多少船跟著呢。這通州早準備的宅子也不止這一個,彆人是早到了還是緊隨其後,這都說不好。小心禍從口出。有什麼不服氣的,擱在心裡彆言語。有那麼工夫,還是想想怎麼跟紅花會聯絡才是。”

小乙皺眉,“不是說有人給會裡的兄弟留字條了,問尋找紅花會何事嗎?那這事是不是能問問再說?”

黑叔瞪了他一眼,“隻有咱們是見過紅花會的人的,彆人可不確定誰是誰不是。萬一沒找到紅花會,卻被朝廷盯上了怎麼辦?”他說著,就勸解道,“彆擔心。我有數。上次我跟堂主說的時候就提了,隻在咱們那個莊子附近的鎮子上放消息,我說我懷疑那個鎮子上有紅花會的人。隻要在鎮子上放消息,想來,那位也知道是咱們在找人。咱們先去鎮子上碰碰運氣……”

小乙眼睛一亮,既然在那邊放消息有人給留字條了,那就是說已經驗證了黑叔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

兩人先回了莊子上,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鎮子。

進了鎮子,少不得又去上次那個客棧。就是在這裡,那個女人走脫,將他們給甩了的。現在想想,一個女人怎麼可能輕易的就將他們給甩了,除非這個客棧裡有人配合她。說不得,他們找去的時候,那女人其實沒走遠,就在客棧裡藏著呢。

這麼一想,兩人對視了一眼,直接往客棧走。

結果還沒進客棧,裡麵就出來一其貌不揚的小二來,“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呀?”

小乙才要接話,一把就被黑叔給攔了。

黑叔的眼睛盯著小兒哥的袖口。就見那袖口的位置,繡著一隻紅花。

小二不動聲色的將手裡的毛巾搭在袖口上,擋住那朵紅花,“客官您裡麵請,來點什麼?”

黑叔沒動地方,隻道:“跟小二哥打聽點事。”

小二還是那副笑臉,“您隻管問,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黑叔一把抓住小二的胳膊,“我等是為此而來。”

小二一臉懵懂,“不知客官何意?”說著,還看了看四周,示意對方彆動手動腳,這是大街上。

黑叔隻道:“瞧小兄弟袖口這朵花彆致,不知是誰家繡娘的手藝。”

小二上下打量了黑叔一眼,驀然一笑,“為求醫來的?”

黑叔眼睛一亮,就鬆了手,然後朝後退了兩步,“得罪!還請見諒。”

小二笑了笑,“那裡麵請吧。”

店裡還照常做生意,隻不過掌櫃的不是之前的掌櫃了。小二過去說了兩句話,這掌櫃的就從櫃台後麵起來,因著黑叔和小乙去了後院的屋子。

黑叔去了裡麵,小乙守在門外,掌櫃的好似也不計較。

一進去,黑叔就掏出上次林雨桐給她的金簪,“我救過你們的人,這次,也請你們務必出手,幫我救一人。”

掌櫃的將金簪接過來瞧了一眼,這玩意是雍正年間的東西,風格和手藝都是。東西唯一珍貴在,她是皇後才有資格擁有的。

將金簪放好,他看向對方,“救什麼人?”

“一個孩子!”黑叔能說的隻有這麼多,“聽說你們有位神醫,醫術出神入化。這個孩子對我們很重要,隻要肯出手,其他條件都好說。”

掌櫃的沉吟了片刻,“那你們得稍等半日,我不能做主,隻能代為通傳。”

當然!

然後這天下午,德海就將事情稟報了,“對方隻是為了救人,您看……”

“去!”四爺就道,“明兒晚上的時候吧,不用多帶人,三五個即可。不去對方的地方,地點得咱們選。那個客棧就很好,就在那裡吧。”

“要避開人嗎?”德海問說。

四爺看他:“爺要去乾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誰願意跟就跟著吧。隻叫人看著,彆叫他們壞了事就好。”

四爺不僅沒瞞著,還叫陳福去跟弘曆說了一聲,理由就是尋找民間神醫,據說很有名聲的神醫。弘曆也沒抬當回事,反而叫了傅恒,千叮嚀萬囑咐,你要是派人盯著,就千萬記得,離遠點,彆打攪了那邊的興致。

傅恒領命,要告退的時候倒是提了一句:“履親王府上,也在打聽神醫。”

弘曆皺眉:“打聽神醫?”他緩緩的點頭,“知道了!”

傅恒等了半晌,發現萬歲爺真就隻說了一個‘知道了’就什麼也沒有了。他不敢多問,從裡麵退出來,出來的時候心裡又揣測,不明白萬歲爺如此反應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那麼,他現在是把這個消息給十二爺好呢,還是不給十二爺好呢?

一路往回走,出了宮門的時候,他有點明白了:這還是應該告訴十二爺的。

不能明著說,得暗地裡找人透消息過去。

為什麼呢?

因為得叫那兩位更加的厭惡十二爺,而萬歲爺也需要一直站在他身後,跟那邊沒有瓜葛的忠臣。

如此說起來,自己算一位,十二又何嘗不算是一位?

第二天下去,四爺跟桐桐就出發了。到了馬車上,林雨桐才給四爺和子捯飭臉,不過是片刻功夫,就基本掩蓋住了原本的樣貌,這就是一對走在路上隨處都能遇到的普通夫妻。

等到了鎮子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客棧外麵今晚特彆熱鬨,多了很多小吃的攤子,沒幾個客人的街道,被這些小吃攤子占據的,多了幾分怪異。

四爺本是打算叫人家去墓地看看的,可天地會這般的如臨大敵,倒是叫林雨桐和四爺好奇,在京城這麼冒險來求醫的,這得是多重要的人物。

前麵有德海在打理,林雨桐和四爺隻往裡走就是了。

掌櫃的跟德海道:“客人安置在二樓。”他說著,就在前麵帶路。德海緊跟著他,下來才是四爺和林雨桐,而後麵跟的是輝圖、王義,以及乾隆給的侍衛張少山。

一行人才一上去,二樓正對著樓梯的門就打開了,黑叔從裡麵走出來,但跟林雨桐麵對麵,卻並未認出對方來,隻朝掌櫃的點點頭,然後打量了一行人一眼,就將位置給讓開。

進房間的時候,黑叔跟著進去了,但是小乙卻出來守在門外。而圖輝看了王義一眼,王義留在了外麵,卻叫張少山直接跟了進去。

此時的裡麵,站著四個人。打頭站著的是個留著小胡子,帶著幾分儒雅氣的中年人,老書生的模樣。他身後跟著的是個彪形大漢,一臉的大胡子,瞧著凶悍的很。再後麵跟著一年老的婦人,那站姿那規矩,一看就是在宮裡待過的。再一個就是黑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