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向人生(2)三合一(2 / 2)

結果紅毛媽再一看,愣住了。

曾經是一個村上的人,陳剛的事都知道。當年陳剛帶回來個好看的小媳婦,這事誰人不知。後來出事了,陳家人不叫小媳婦回來,扣下孩子報複人家。那小媳婦當真也沒回來過。沒想到,人家現在卻還真回來了。

瞧這模樣,過的很好。

當然了,人家那長相,也不可能過的不好。

到了跟前,看清楚了人,林雨桐才真從記憶裡找出那麼一號人來,“是村後頭的李二哥和李二嫂吧?”

噯噯噯!“你還記得我們呢?”可人家叫啥,他們愣是沒人記住,隻知道那時候叫人家陳剛媳婦。可現在再這麼叫也不合適。

李二嫂戳了李二哥,“趕緊弄飯去。我陪丫丫媽媽說會子話。”

憨厚老實的男人忙去了,李二嫂讓了林雨桐在小桌子邊坐了。趁著這會子還早,早點鋪子上沒客人,這才有工夫搭句話,“大妹子你可來了,丫丫這些年過的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丫丫咳嗽了一聲,“嬸子,您忙去吧。不是一會子還得給政府那邊的食堂送油條嗎?”

林雨桐說丫丫,“你去幫忙去,我跟你嬸子說會子話。”

陳丫丫不樂意,聽那些做什麼,給自己一點同情嗎?

她站著不動,母女倆相互對視,一時間倒是有些劍拔弩張的樣子。紅毛趕緊拉他媽,“您去忙去吧,回頭說回頭說。”

剛出鍋的油條上桌,紅毛又端來兩碗豆漿。然後又端了糖碗來,他自己動手,給丫丫的碗裡放了十多勺子的糖,糖碗裡的糖能下去三分之一。

再愛吃甜食也沒這麼吃糖的。

這孩子不是身體需要,而是心理需要。

林雨桐覺得不需要多問了,埋頭吃飯。她吃了一根油條,喝了一碗豆漿。卻眼看著這孩子吃了十一個油條,喝了兩碗甜膩膩的豆漿。

天慢慢亮了,林雨桐掏了錢放在桌上,直接就起身,“他們家住哪,現在過去。”

陳丫丫嗯了一聲,起身就走。

林雨桐跟李家兩口子告辭,這才追著過去。

人走了,李二嬸問兒子,“丫丫怎麼找上她媽媽了?”

紅毛哪裡知道,“哎呀!您忙您的去!看著點店,我還有點事,一會子就回來。”

他知道徐成可不是看上去那麼好,所以,他得找幾個人在外麵等著,彆叫丫丫跟她媽媽吃虧了呀。

上了車,林雨桐叫這孩子坐到前麵來,“方便指路。”

陳丫丫猶豫了一瞬才換過來。

林雨桐起身,朝著陳丫丫那邊伸手,就見這孩子習慣性的身子一縮,胳膊舉起然後交叉,這是標準的護頭的動作。不是經常挨打養成的條件反射,就是經常打架打出了經驗。

“安全帶係上。”林雨桐收了手,像是沒發現異樣一眼提醒她。

陳丫丫勉強壓下心頭的那股子戾氣,伸手拉了安全帶,帶著幾分顫抖的將安全帶扣住了,“朝前走,路東第三條巷子拐進去。”

鎮子不大,跟小二十年前還是有些差彆的。蓋了很多新房,但住著的人口仿佛是沒以前多了。

巷子路很寬,這個點的農村沒什麼人。起的早的都基本下地去了。偶爾有幾個老人再門口伺弄那點菜地。

一直往裡開,“巷子頂頭那家就是。”

在一水的新房當中,眼前的房子不算是好的。但在二十年前,這家的房子不說是鎮上的頭一份吧,也得算數一數二。

巷子裡來了車,不奇怪。農村現在有車的人家很多,四五萬五六萬的國產車,在農村很有市場。而且,大部分人也不注意你這車是什麼牌子的車。

這車悄然的停在徐家的大門口。

這家的大門洞開,裡麵還停著一輛九成新的車。許是聽到動靜,從屋子走出一男人來。這男人得有四十大幾吧,頭發白了一半。但人很健碩,夏天穿著個白背心,露出來的胳膊肌肉分明。走近了,臉上也不見老態,反倒是紅光滿麵。

而且,此人長的當真是一表人才,濃眉大眼四方臉,倒退三十年,這是標準的美男子的長相。如今到了這個年紀了,依然是算是一帥大叔,要模樣有模樣,要氣質有氣質。

林雨桐掃了一眼,看見陳丫丫眼睛裡戾氣滾滾,一把摁住了她,“你彆下車。呆著吧!”

不等對方說話,她就開了車門子自己走了下去。

下來這麼一女人,徐成愣了一下,很禮貌的看了一眼,然後就問,“請問找誰呀?”

“是徐老師家嗎?”林雨桐走過去,主動伸出手跟對方握了一下。

對方很講規矩,輕輕碰了指尖就收回了,臉上的疑惑還在,“我就是!不過……我們應該不認識吧?”

“是!不認識。”林雨桐笑道,“我是丫丫的媽媽。丫丫在電話上倒是提起過你。”

徐成麵色稍微僵硬了一瞬,隨即就恢複了自然,“丫丫的媽媽?嗐!這孩子怎麼還把您給折騰來了。快請進!進來咱們細說!”說著就朝裡麵喊,“妮妮媽,趕緊的,來客人了,貴客!”

屋子的簾子聊起,一個麵色黝黑,穿著化肥廠廣告衫,老太太穿的那種花綢褲,腳上穿著塑料拖鞋的女人就從裡麵出來了。仿佛還能看見當初的影子。

對方一愣,“林大麗?”

林雨桐笑了笑,“劉娥!”

“你還敢回來?”

“我為什麼不敢回來?我又沒有私藏贓款,也沒有包庇殺人犯,更沒有限製人家的人身自由……我為什麼不敢回來?我不僅回來了,我還帶著律師團隊回來了。扣下我女兒又虐待她,你以為就這麼算了?”

劉娥麵色大變,“你胡說八道!”

“陳剛當年帶我回去,你明知道不對,卻看著我,你不算限製我的人身自由?陳剛從我叔叔那裡偷走了兩萬,那錢陳剛可沒花多少,全給陳家的老兩口收著了。那錢最後花在誰身上了?還有……陳剛躲哪去了?誰知道?你們知道!要不然怎麼我剛生了孩子他就回來了?是誰給他通風報信的。陳剛還在裡麵關著沒錯,他之前不說包庇他的人,那是因為他不想牽扯親人。但現在不一樣了,他父母他哥都死了,你看他是護著他閨女多些,還是護著你這個拿了他哥的賣命錢養男人的女人多些。劉娥,就隻包庇殺人犯這一條……我不把你弄進去,我跟你姓!”說著,就看向一邊麵色大變的徐成,“聽說徐老師在這鎮上很有名聲,黑白兩道沒有不給麵子的。”

這是有備而來。

但這黑白兩道可不是什麼好話。

這要真動了真格的去查,有些事可就查不起了。

對上這女人似笑非笑的眸子,徐成心裡咯噔一下,劉娥進去不進去他不知道,但是這麼鬨下去,他在這鎮上就沒法呆了。

於是馬上就道,“看的出來,丫丫媽媽現在也是體麵人……”

“談不上。體麵人是要臉,但體麵了還敢來的,就不在乎什麼麵子不麵子。你也彆拿那話來點我,我會自動理解為要挾。不就是毀人名譽那一套嗎?或許彆人怕,我卻不怕。你們願意講就講,看大家罵你們的多還是罵我的多。”

林雨桐看了看院子裡晾曬的衣服,這些衣服很時尚,應該是年輕人穿的。

也就是說,這徐家還有彆的孩子。徐成非常在乎他的子女,因為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一共朝東邊的廈房那邊看了七次。

林雨桐好整以暇,聲音故意的大了兩分,“再說了,過去的事我沒什麼不可對人言的。就算是有人議論,我大不了帶著孩子出國去。可你們……我若不把你們告的這輩子不得安寧,我就不姓林。”

劉娥是真的怕了,她本來就不懂法。但看著林雨桐這麼信誓旦旦的,是死不罷休的樣子,她覺得對方像是護崽子的母狼,是要吃人的。

徐成聽說過陳家當年的事,但是詳細的並不知道。看劉娥的樣子,徐成相信,這女人說的八成是真的,劉娥隻怕沒那麼乾淨。人家不追究則罷了,但要追究起來,劉娥覺對難逃乾係。

證人就在牢裡,那陳剛要是知道劉娥怎麼對她閨女的,肯定會咬死劉娥不鬆口的。

他忙說起了軟話,“那個……您看,劉娥怎麼說也養了丫丫十多年……”

“誰讓她養了?養好了嗎?孩子從小到大花了多少錢?陳剛回來看孩子可不是空手回來的,他是帶了錢回來的,是要留錢下來養孩子的。那錢我沒見,最後誰拿了?”林雨桐看向劉娥,“那錢不夠養孩子的?”

劉娥梗著脖子,“那死老太太把錢捂著,誰見了?”

“那你去法院跟法官說,你不知道那筆錢……”

劉娥這才不說話,“誰愛養那喪門星!要就給你!趕緊帶走!少在我眼前礙眼。”

林雨桐就道,“我早就打電話叫孩子去了,但是孩子說,身份證都叫徐老師壓著呢。喲!徐老師,您這連繼父都算不上,壓著孩子的身份證做什麼?聽說,連派出所都聽您的。我覺得要是叫律師把派出所告了,彆管贏不贏,都算一樂子,您說呢?”

真敢這麼來一下,這得多少人搭進去。以後自己成了過街老鼠了!

徐成一臉的嚴肅,“丫丫媽媽,你要這麼說就過分了。我壓著孩子的身份證,那是因為怕孩子叛逆不肯上學,你說這麼大點的孩子,不上學打工去能有什麼前途?鎮上的高中雖然不好,但隻要認真學,總有機會上大學的。多學點文化,這也是為孩子好!”

“這樣啊!”林雨桐笑了笑,“那看來是得叫調查調查……徐老師要真是這麼好的老師……那我就捐錢給學校蓋樓。有這個業績,您怎麼著也能做個校務主任副校長什麼的吧……”

打著捐款的名義調查自己?

“那倒是不必!”徐成一臉的惱色,“看來丫丫媽媽對我們的誤會很深呀!既然這樣,那就很沒有必然再說了。孩子是您的,您帶走也應該。我這就給您去取孩子的身份證。但是戶口本……”

“戶口本我不要。但是,明兒我會再來,孩子的戶口會遷走,律師會幫著我過來處理這些事情。”林雨桐看向徐成,“那就先拿身份證吧。我等著。”

說著就喊車裡的孩子,“丫丫,你還有什麼東西在這裡嗎?”

車窗開著一條縫隙,外麵的人看不進去。但車裡的人不僅可以看見院子裡的動靜,因為那一條縫,還能聽清他們說的都是什麼。

這個會成為著名主持人的女人,口才很好。隻要願意,她的口齒永遠那麼淩厲,甚至是犀利。她以為很難辦的事,在這個女人這裡徐成連一個回合都沒過,這就給解決了。

但是隱患也埋下了,她的那些不堪的過往……休想叫這些人守口如瓶的。

她沒有下車,隻把車窗搖下來,冷冷的看向院子裡的人,“這裡沒有我任何東西。”

徐成有些尷尬,轉身去了西廈房,敲了敲門,“開門。”

門馬上打開了,林雨桐看見裡麵出來一個低著頭縮著肩膀的姑娘,十三四歲的樣子。

徐成催促,“趕緊把你姐的身份證給她。”

這姑娘聲若蚊蟲,“我……我不知道身份證在哪。”

徐成看了這姑娘一眼,也沒說彆的,自己進去,一會子就拿了出來。然後塞給這姑娘,“去!給你姐送去。”

小姑娘跑到車跟前,雙手遞過去,“姐!這是身份證。”她的聲音低低的,有點想哭,“我不知道他把身份證藏在我屋裡。”

陳丫丫的手有點抖,深深的看了這小姑娘一眼,‘哦’了一聲,接過身份證,然後搖上了車窗玻璃。

林雨桐就知道是了,跟徐成說了一聲,“希望明兒律師來的時候,您是在家的。要不然,還得去學校或是您的領導同事家裡打聽您的下落去,怪麻煩的。”

這是說如果不配合,她不介意鬨一鬨。

徐成假裝聽不懂,特彆好脾氣,“遷戶口嘛,我們肯定在。也是為了孩子上學方便,理解理解!我送您出去!”

林雨桐笑了下,出去就直接上了車。啟動了車子才問丫丫,“前麵能調頭嗎?”

“繼續往前,繞到前麵那條巷子出去。”

轉出去了,林雨桐就問這孩子,“剛才的小姑娘,是你大伯的女兒?”

嗯!

陳丫丫從鼻子裡嗯了一聲,不想說話。

林雨桐就不多問了,兩人無言,不過到了旅館門口的時候林雨桐就停下,“為了辦戶口,咱們還得去一趟縣城。我谘詢一下,如果需要……咱們甚至還得去省城。你要不要跟你朋友說一聲,省的他擔心……”

陳丫丫點頭,這一走,可能今生都不會再回來了。

剛要下車,林雨桐就抬手,“身份證給我。”

陳丫丫立馬警惕,“要身份證乾什麼?”

“我當年生你,是在陳家生的。村裡人能證明你我是母女關係,但是派出所未必認。往大城市遷移戶口,這得有親子關係證明。現在的孩子都是一出生就有出生證明,而你沒有。你的戶口本上,父親是陳強,母親是劉娥。懂了嗎?我得需要身份證,預約去做親子鑒定。拿著這個鑒定,才好去給你上戶口。”

是這樣嗎?

陳丫丫對這個不懂。但想想,她要自己的身份證也沒彆的用處,隨手遞過去,下車去找紅毛了。她還有些東西寄存在紅毛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