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刀客另一隻手還端著酒杯,不曾抬眼看小二,帶著幾分醉意的道:“把東西拿出來!”
“東西,什麼東西?”小二顫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幾枚銅板,“您要錢?小的就是個跑堂的,身上隻有那麼多了。”
夏祈音瞥了一眼小二,這小二看似怕極了刀客,雙目卻透著精明。
“小嶽,檢查行李。”
嶽鎮惡隻覺莫名,但他素來聽師父的話,立即打開包裹檢查行囊:“師父的畫冊不見了——好個狗賊,偷到爺爺頭上來了!”
嶽鎮惡暴怒,反手取下背上鱷魚剪,向那小二剪了過去。小二原本被刀壓著,見嶽鎮惡衝來,腳下一滑,遊魚般從鋼刀下滑了出去,直奔大門。人衝到門前,曲無思已經仗劍立於門口堵住了他的去路。
小二腳下一轉,拔地而起,雙腳往房梁上一勾,身體一蕩,撲向了窗。這一手輕功可以說精妙絕倫,與楚留香也就一線之差了。
“你若敢踏出這裡一步,必是血濺三尺——司空摘星。”
小二人在半空,聽到司空摘星四個字,心下一震,伸手在窗沿上一按,淩空一翻又落回了堂中:“司空摘星,誰是司空摘星?”
“你不是司空摘星又為何不逃了?”夏祈音反問道。
小二笑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我為什麼笑不出來?”司空摘星反問。
“聽說天下間許多賊都將楚留香當做活祖宗,一心效仿。可惜啊,天下的賊很多,楚留香始終隻有一個。他們學不到楚留香的仁,學不到楚留香的義,就連偷盜本事也沾不到楚留香的皮毛。”
楚留香偷了那麼多東西,卻能夠輕易取得當事人的諒解,被江湖人尊重,是因為他偷的雖然是貴重物品,卻沒有一文錢用在自己身上。那些錢都被他拿去賑濟災民了,方法固然不太妥當,卻紮紮實實救了許多人。
白玉觀音後,楚留香履行承諾沒有再行偷盜之事,但有大災,他的代言人蘇蓉蓉依舊會出現,用的是楚留香自己的錢,和楚留香憑借著自己的名聲,向江湖朋友募捐的錢。
偷委實不是一件好事,但楚留香無疑是個極好的人。
司空摘星微愣。
白衣刀客挑了挑眉,收刀,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蔣平和丁兆惠總在私下吐槽他說話毒辣,真該讓他們來承受一下真正的毒舌。
司空摘星沒有說話,夏祈音走到他麵前從他懷裡取出了一本冊子。這本冊子平平無奇,不過是夏祈音閒暇時練習畫的畫,夏祈音想不到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會要偷一本畫冊。
受雇於人還是與陸小鳳打賭?夏祈音否定了後一個猜想,她了解陸小鳳,陸小鳳也了解他。他們之間喜歡開玩笑胡鬨,但從不會踩對方的底線。
“誰雇你來偷我的畫冊?”夏祈音隨手翻閱畫冊,試圖明白畫冊裡有什麼東西讓人產生了興趣。
司空摘星從來不會因為缺錢去偷,但他卻會受雇於人。他不喜歡偷金銀財寶,喜歡偷一些比較偏門的東西,尤其是大人物的東西。據說官家曾經丟過一根腰帶懷疑是這位偷王之王乾的,但這事有些難以啟齒,宮裡就不曾對外說起過。
“夏會長聰慧過人,難道不知道道上的規矩嗎?”司空摘星笑道。
“什麼道上的規矩,不過自認為仁義高尚的狗屁。我知道司空摘星不會出賣主顧,但天下人都知道我這人素來最遵紀守法,要是不問,怎麼有理由揍你。”夏祈音反手一拳打在了他的小腹,司空摘星痛得彎下了腰。
“你來真的?”司空摘星驚愕道。
“我最討厭就是有人做錯事,還在我麵前洋洋得意。你偷我的東西,還敢對我笑,真當我沒脾氣?我對楚留香客氣是因為楚留香是個講道理的人,他偷東西也不是為了一己私利。你偷東西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滿足感,且也不會像楚留香一樣停手,不打你打誰?”
司空摘星是個將偷做為一門藝術的人,他不允許任何人對他的“藝術”加以乾涉,也絕不會因為誰而改變偷的原則。
“第二個問題,雇你的人偷我的畫冊做什麼?”
“江湖傳言,你手上有一本神仙冊,凡在神仙冊留名,就能名揚江湖,雞犬升天。”司空摘星沒有隱瞞這一條,因為這個消息在江湖上已經不是秘密。
“神仙冊?”夏祈音有些意外。
這本畫冊用的是前兩年趙昉的造紙廠出的新品紙,紙自然是極好,但它就是一本普通畫冊,裡麵都是夏祈音的隨手之作。
“神仙冊的傳說我也知道。”白衣刀客忽然開口道,“聽聞神仙冊水火不侵,但凡能在神仙冊上留名,就是得到上天眷顧,類似於被打通奇經八脈,自此可以武道恒通。”
水火不侵,夏祈音立即想到了母親留下的畫冊。那本畫冊確實水火不侵,說它是神仙冊也沒問題,隻那畫冊並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功能,與夏祈音自己的畫冊相比唯一區彆就是,不容易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