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回京城,過金風細雨樓不入的原因？”蘇夢枕調侃道。
“待西南諸事安定，我打算與賴藥兒他們一起探討製藥之事。近來，便抽空研讀了一些醫書,頗有所得。不如讓我給你把把脈,也好知曉你這幾年的身體變化，可以給賴藥兒的治療方案一點有用的建議。”
蘇夢枕：……
楊無邪：你們又何必互相傷害呢！
兩人胡侃了幾句，才說起正事。
金風細雨樓和丐幫現在是京中最大的兩股江湖勢力，也是與朝廷關聯最深的江湖組織。神仙會那些大神,大部分隻有夏祈音才能調動。所以，許多江湖人辦起來更方便的事情，趙昉都會交給丐幫和金風細雨樓。
趙昉居於宮中,與江湖組織宮內外傳遞消息,容易引人注意。許多時候,雙方的消息都是通過神侯府和神仙會來傳遞。夏祈音既然回京,少不得要與蘇夢枕透露一些如今辦著的事情,以及太子接下來的舉措,以便於蘇夢枕更好的配合。
聽夏祈音說起此番西南之行和朝廷接下來要在西南實施的舉措，蘇夢枕歎息道：“西南事了,朝廷又少了一處後顧之憂，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前進,也不枉你這些年東奔西走。”
“事情總要一樁樁,一件件的辦下去。好在我們都年輕，可以徐徐圖之。”
“怕是不容易！”蘇夢枕蹙眉道,“敵人是不會給我們徐徐圖之的機會的,夏州之役隻能鎮住遼、金和蒙古一時。一旦他們從對火器的恐懼中醒過來，就不會坐視我們繼續強大了。”
朝廷軟弱之態早已深入人心，如今是他們占據上風,但朝堂之上素來不是西風壓到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焉知那天守舊派占據上風，就會固態萌發。官家耳根子軟，在朝事上態度變來變去是常有之事。
完顏洪烈為何要冒險刺殺趙昉？正是因為趙昉與官家截然不同的對外態度。大宋沒有了如今的太子，官家無子隻能從宗室過繼。千百年來，明君有幾人？明君難得，明君苗子也難得，錯過一個，或許是幾年，幾十年，甚至百年。
即便僥幸宗室之中也有中興之主，到底不是官家親子，沒有那麼名正言順，焉知守舊派不會拖後腿。
金、遼，蒙古不願見大宋崛起，隻恨不得宋一如往昔打贏了賞賜，打輸了賠款，讓他們予取予求。夏州一役，火器固然嚇破了他們的膽，但利益動人心，恐懼有時效，一旦時效過來了，它們回過神來，就會更迫切地想要反製。
“這不奇怪，我們防備金國和蒙古崛起，他們自然也會防備我們，接下來就看誰能夠走在最前麵了。”相較於日薄西山的遼國，如日中天的金國和有崛起之勢的蒙古最是需要朝廷防備。
這幾年趙昉忙著內部變革，夏祈音如同他的分/身一般，平定四方割據勢力。然除了已覆滅的西夏，拉胯的大理，吐蕃覬覦之心常在。北方遼國的國主日漸昏聵，但金國卻正是鼎盛，而蒙古成吉思汗也正在整合部落勢力。
“前幾日，完顏洪烈遇到了刺殺。”蘇夢枕道。
完顏洪烈被押解入京，因與金國正在談判。到底是金國皇子，這位談判籌碼便也從牢房中提了出來，單獨關押。
“可知下手之人是誰？”
蘇夢枕搖了搖頭：“對方一擊失手即走，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那大約是斡魯補【注1】吧！現下想要完顏洪烈死的唯有金人，出手如此乾脆利落，想來也就是斡魯補了。”
斡魯補，金帝次子，漢名完顏宗望。因其篤信佛道，麵容豐腴慈眉善目，出戰則百勝，在金人軍中被稱為菩薩太子。
金人的菩薩太子，卻是遼人和漢人的惡魔。若無天變，導致天下大勢驟變，這位菩薩太子，將是金人滅遼破宋的利器。在戰場上，金兀術就是他的弟弟——各種意義上的弟弟，說此人是遼人和漢人的克星也不為過。
天變後，斡魯補也沒閒著，幾番試探大宋被反擊後，斡魯補將目標放在了蒙古。因最肥美的草場被蒙古占據，天變之初，遼國和金國沒少趁蒙古諸部內部不睦打劫。三者之間的矛盾，也是當初夏州一役順利的一大因素。
為了爭蒙古的進貢，斡魯補還壓製過遼國。如今遼國勢弱，金國已然是蒙古最大的那座山了。蒙古曾經幾番想要尋求與大宋合作，都被趙昉不動聲色擋了回去。
四分五裂的蒙古並不能與大宋站在一個層次，某個人給出的承諾很難兌現。身為覺醒者，趙昉可不是散財童子。且旁人不知道蒙古的潛力，趙昉會不知道？與其去扶持一頭狼，不如繼續和遼國結盟。
那麼多年的歲幣，沉沒成本就不低了，何必再花錢去另找盟友。最重要的走下坡路的遼國，已經無法繼續威脅大宋，其存在卻能夠為大宋爭取更多時間。
“我猜也是他，此人將是朝廷的一號強敵。好在他並非金帝長子，好在金帝不止他一個能乾的兒子。”
完顏宗望並非金帝的長子，他的弟弟也沒一個省油的燈，上有兄長壓著，下有弟弟拖後腿。若官家後繼之人依舊走柔慈路線，或許此人還能有些作為，然天亦佑之送來了趙昉這個覺醒者。
趙昉沒有完顏宗望的將帥之才，卻有著完顏宗望沒有眼界和助力。執天子之劍，有沒有將帥之才不重要，有把握大局的眼光，知人善用才最重要。
千百年來，可以同時得到良將和明君評價的細數起來也不過是一個唐太宗【注2】。但秦皇漢武不親自開疆拓土，誰又能說他們的功績不如唐太宗？
夏祈音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