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記者是出自國際法保護的,通常來說交戰雙方並不主動攻擊記者。蘭斯他也的確憑借著記者身份安全地脫身了,叛|軍不顧他的“嚴正抗議”檢查了相機,認為沒有值得刪除的東西後就物歸原主了。
叛|軍對他沒有興趣。然處死一個戰地記者,就相當於對全世界宣布“我是□□”,他是有政治訴求,暫時還不想改變自己的質。
但寧馥托娜帶走了。
蘭斯不知道叛|軍為什麼對寧馥感興趣,但他帶走小女孩,是為了防止寧馥“耍花樣”,想來一時不威脅到中國記者的生命安全。
法新社的新報道很快刷新在他多種語言的官網首頁上。
——中國女記者反|政|府|武|裝帶走。
下麵的配圖,正是寧馥救下托娜時的場景。
必須承認,那張照片拍得極為成功,那一瞬間的張完全捕捉,隻看一眼就攫取人的注意,爆炸,煙塵,迸濺的殺傷破片,以及女人微微抬起的眼眸,淩厲的目光,獵豹一樣蓄勢的肌肉線條,小臂上斑斑點點的血跡。仿佛下一刻這張圖片就活動起來,照片中定格著的硝煙就將緩緩彌散,那個女人就要在下一秒衝破平麵,突入觀者的麵前。
《“戰爭”“勇者”》,照片用這個標題命名。
國際社如何反應,國內又是如何上下震動,立即通外交手段交涉,這些寧馥都不知道。
——她戴上黑色頭罩,帶上一輛皮卡,運送到叛|軍距離瑪卡巴特鎮20裡的營地裡。
“我一起的孩子呢?”她還不知道托娜的名字,隻能用“孩子”來稱呼她。她好不容易從木倉榴|彈下救出來的小姑娘,如果因為她把命丟在這裡,豈不可笑?
她不介意叛|軍用那個孩子來威脅她,她甚至要通暗示,來讓他意識到自己對她的重視在意。加重那孩子在作為砝碼的重量。
在隻看他找她所求為何了。
寧馥很快得到了答案。
——叛|軍需要一篇允的報道。
這年頭,輿|論的陣地你不搶,就要你的敵人搶占。人活在新聞所製造的擬態環境之中,對媒介的選擇接觸使用,對消息的選擇注意,都讓他信息繭房纏裹得越來越牢。
政|府|軍背靠大樹,做什麼都有擦屁|股的,他叛|軍可就沒有那麼好的孕期了。
他也要像世界展示,他不是一群恐|怖主|義的暴徒。
準確的說,他需要的是一個允的,有正式身份的,能在重要媒上發出聲音而且人信服的“發言人”。
因為寧馥先前爆出了政|府|軍種族屠殺造成萬人坑的新聞,她一躍成為了叛|軍“國際記者”名單的一位。
當然,這些是寧馥的推測,叛|軍沒把話挑得這麼明白。
營地的首領讚揚了寧馥拍攝的照片,“您是一位勇敢的,令人敬佩的記者。”他這樣說道:“我都是戰士。這一點是相同的。”
寧馥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首領一雙渾濁帶著血絲的眼睛盯著寧馥,看她始終這樣鎮定自若,便知道恐嚇是無用的。
他便直接道:“您可以在我的營地裡走走,逛逛,我安排人帶領您。另外,”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善地威脅道:“在你離開前,我希望能看到您的稿件。您的小朋友,我也好好照管的。”
他給出的條件似乎也不算分。在交戰雙方中,並不是受國際承認的那一方才有資格接受采訪。記者天然中立的身份也為他提供了便利。
但叛|軍直接“請”到營地裡還是罕有的情況。
隻要叛|軍不想背上綁架記者作為人質的罪名,他就是“真誠地希望”她從他的角度做出觀察。
到省了寧馥的工夫。
一個穿工字背心,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指派為寧馥的“向導”,他的肌肉他跨在腰間的刀一樣具有威脅。
寧馥笑了笑,“請。”
那人便帶她在營地中“遊覽”一番。
寧馥不允許拍照。她的手機相機從一到營地就“沒收”了。
他自詡是民族的解放者,是反抗□□的戰士,但在一群群毫無紀律,拿著槍支遊蕩在營地內的士兵中,寧馥看見了許多年輕人。
或者叫他“孩子”要為合適。
他的臉龐都太稚嫩,或許都不超十五歲。
一個男孩倚著他的木倉,在牆邊撥弄一株草葉。他看起來還沒有木倉高。
寧馥的目光一凝,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是迪賽卡。
他坐在一間屋子門,正在將□□一點點地灌進土製地|雷裡。他的背上也挎著步qiang。
寧馥出聲喊了他。
男孩抬頭望來,微微一怔,隨即又像什麼也沒聽見一樣低下頭,專心手上的活計。
寧馥朝他走。
那個站在她身旁的“向導”立刻伸手拉她的肩膀,卻隻覺得眼前一花,那女人不知怎地,遊魚一般滑脫了他的手,已經走到了男孩身邊。
寧馥從衣袋裡拿出那張照片。
她沒有多說什麼,隻道:“這個給你。”
迪賽卡的動作頓住了。他終還是將那張薄薄的照片接來,目光落在薩哈棕綠色大眼睛上。
照片上的人,是多麼鮮活啊。
他看了寧馥一眼,目光仍然是死氣沉沉的,但他說:“謝謝。”
*
寧馥在叛|軍的營地裡轉了兩個小時,該看的看了,不該看的也看到一些。或許是覺得她的拍攝設備都收起來了,對方並沒有太約束寧馥的行動。
吃完飯前,叛|軍首領就聽說那個女記者竟然“向導”薩爾提動手打了一架。
薩爾提的狩獵刀在她的手臂上劃出一道五六寸的子。
女記者的傷營地的赤腳醫生包紮起來。對她是輕不得重不得,叛|軍首領親自確認了,她的傷讓她心懷恐懼,而不是怨憤。
這個女人總算知道害怕了。
她用手捂住胸,那裡的扣子拽掉了一粒。
叛|軍首領向她道了歉,然後在她麵前一木倉崩開了薩爾提的腦袋。鮮熱的腦漿潑在寧馥臉上。
首領從薩爾提的腰間拾起那把鋒利的狩獵刀,遞給寧馥。
“這是薩爾提的歉意,請你收下。”
薩爾提已經不說話了。寧馥收下了他的“歉意”。動作之間綁在小臂上的紗布再次透出殷紅。
首領十分歉意:“對不起,親愛的女士,這是薩爾提的錯。希望這傷沒有影響到你。”
寧馥搖搖頭,“不。”
影響到她的是按進傷深處的紐扣型攝像機芯片。她隻希望在重新拆線以前,那個防水芯片能防得住她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