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仗劍人間(40)他從此沒有了自己的……(1 / 2)

第七十四章

叛|軍營地的夜並不寂靜。

他們燃篝火照,依舊在做著戰前準備,夾雜著對話和笑罵的聲音。寧馥並不擔心那篇國際稿件會被中視真的發布出——鐘華如果連這點辨彆優劣的水平沒有,他這個調查記者部的主任也混了。

她還有心情給小姑娘托娜講故事。

——或者說畫故事更合適一點。

畫簡筆連環畫,一隻失去家的小鬆鼠在原始森林裡流浪,認識了許多好朋友的故事。

不過她畫技一般,想表達“好多”這個意思在有點困難,於是乾脆畫了一群黑點點當做螞蟻湊數,隻有小鬆鼠最好的夥伴,一隻小狼,才讓她費了些筆墨。

不過這狼也是直立行走一點看不出狼模樣,像個人身上頂了個憨厚善良,半分不凶惡的狗頭。

托娜被寧馥畫的兩幅四宮格吸引,愛不釋手。

她說小鬆鼠是托娜,小狼是她的哥哥。

最後小鬆鼠和小狼一走出了黑暗的森林,看到了森林外寬闊際的大海。

托娜的眼睛裡充滿了憧憬。

寧馥摸摸她柔軟的頭發。

她的哥哥,十有八|九已經死了,不會再回到她們的家裡去了。但找到哥哥的心願,像一根主心骨,支撐著這個聾啞小姑娘的全部勇氣和信念。

這樣過了一夜,寧馥在第天清早開始發燒。她的傷口是用皮膚吻合器縫的,簡單描述,是個醫用訂書機,把被劃開的皮膚釘在一。

因為芯片在傷口內,縫合根本不到讓傷口愈合的作用。

叛|軍首領和顏悅色,給她拿了消炎的藥品,然後告訴她,他們的耐心隻有一天了。

——國內昨晚快給了寧馥答複,說稿件已經進入的審核流程,時告誡她,空襲頻仍,最近兩天如果在戰區活動,一定注意安全。

如果天黎,那篇報道還沒有對國際社會發布,可憐的記者小姐被扔到荒漠草原中自生自滅了。

沒有食物和水,普通人根本法成功走出,沒有藥品,她可能堅持不過36個小時。

草原上有狼,豺狗,和獅子。

她和托娜必定獵食者們的歡迎。

中午,送飯的依然是迪賽卡。

男孩飯盒往桌上一放,看了房間裡的兩個人一眼。

那咬傷她的女孩滿臉緊張和警惕地站在女人旁邊,——她看已經虛弱了,臉頰上帶著不自然的紅暈,一雙眼睛卻亮灼灼地放出攝人的光。

迪賽卡鬼使神差地道:“你為麼不給他們想的。”

寧馥並不打算騙他,淡淡笑道:“我給和不給,現在會死。”

迪賽卡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似乎有片刻出神。

寧馥知道他在看麼。

她漫不經心地外套搭在手臂上,蓋住了那處傷口。

“想好了嗎?”女人像一隻好整以暇的狐狸,正在等獵物自動走入自己的陷阱裡,“如果你想離開這裡,我可以幫你。”

迪賽卡一愣,“你……你不怕我告密?”

寧馥彎唇角,她病中虛弱,顯得比以往柔和,“我既然敢告訴你,不怕你去告訴誰。”

她其並沒有任何可以用威脅迪賽卡的籌碼,她隻有一種幾近狂妄的信心。她知道這個男孩不會坐視她死去,更不可能成為其中的推手。

他隻是一個絕望的小孩子,已經被海浪卷入旋渦,已經被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已經沉入冰冷的海底。

沒有人會救他,他也知道自己不值得被人拯救。

迪賽卡像轉身走,但他意識到自己的腳步比遲疑,他意識到自己像被黏在了地板上——

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走,走到那裡去?”

天天在打仗,今天是你打我,天是我打他,他不知道誰是對的,誰是錯的。曾經他小心翼翼地保存著一個夢想,做全世界最厲害的足球運動員,他悄悄地用舊報紙纏了一隻足球,練帶球,練射門,唯一的觀眾是薩哈。

論他踢得好不好,薩哈總是高興地給他鼓掌。在薩哈心裡,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他偷東西,打劫,也攢了一點點錢。他想有朝一日,也能帶著弟弟離開難民營地,住上用磚石砌成的房子,吃麵包吃到飽。

如果更幸福一點,他還能做職業球員,賺更多錢,薩哈在比賽的看台上為他歡呼。

薩哈會想一個這樣的哥哥。

他真切地夢到過這個場景,那在是一個美夢,或許也太過不切際,迪賽卡之後再也沒做過相關的夢了。

——直到昨天晚上。

像已經絕望的溺水者突然觸到了浮木。已經絕望的人,其渾身寫滿了“求救”。

隻不過他們已法發出聲音,求救的信號人注意已。

昨晚寧馥遞給他的是一根浮木,他的手碰到了,卻不敢抓。

今天寧馥教他知道,那浮木其是岸上的一棵樹,他伸手了。

“這我管不到你。從這裡離開,我會快回國,不會負責你的人生。”寧馥直道:“彆去殺人,彆被人殺,想去哪裡去哪裡。”

她的態度太真,迪賽卡知道,除了相信眼前這個女人,他並沒有其他選擇。

男孩盯著她看了許久,啞聲問:“你為麼願意帶我走?”

或者換一個問法——她為麼想救他?

隻是萍水相逢,他們的交集隻不過是他給記者指了一次路,記者也用一張照片還他。

迪賽卡從沒有告訴過她,在最初帶她去他們的窩棚換衣服,他動過她殺掉,打劫她的東西的心思。但現在他卻有些心虛。

寧馥挑眉看他,“我不欠人情。”

在她被壯如鐵塔的薩爾提摁倒在地上,被尖銳的獵刀在手臂上劃出傷口時,她尚有餘裕一邊呼救,一邊抬眼觀察。

在薩爾提的身後,有個男孩拖著幾乎有他半人那麼高的步qiang,悄聲息地走過。

迪賽卡站在薩爾提的身後,慢慢地舉木倉。

然後看到那個在求救在痛呼的女人向自己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的眼睛黑分,沒有一絲恐懼。

他於是沒有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