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馥眾人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走進教室,拉開椅子坐下。
她的座位緊靠著講台,是班主任特彆設置的“特座”。
“特座”,顧名思義,那就是特殊的座位。整個班級裡位置卓越而突出,專門為特殊人士所準備,和教室裡正常排列的桌椅根本不同一個序列裡。
有成績不咋地,還事多戲多能鬨騰,可能影響到周圍同學學習的“害群之馬”,才會被安排坐老師的眼皮子底下吃粉筆灰。
寧馥入戲很快——
她直接老師的眼皮子底下數錢。
數的就是她剛收上來的“保護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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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馥!”
英語老師是寧馥他們的班主任,正年輕,985的本碩,才擠進榕城一中。不過她還是太年輕,初三(3)班是她第一次帶上來的畢業班,學生都是好孩子,除了這個寧馥。
以前吧,這姑娘還是有點刺有點不服管,像所有青春期的孩子一樣喜歡質疑權威喜歡裝酷,以顯示自己的特立獨行——不過她又比他孩子們更大膽一些。
但初三一開學,寧馥仿佛終於從一個正迷茫期的少女找到了自己明確清晰的奮鬥目標——成為校園流氓子!
她這上麵下的工夫可比學習上花的心思多多了,成績也從全班30多名直線掉到第50名。
全班一共50個人。
而且她這個倒數第一的含金量也高,全年級六個班的總排名裡也是倒數第二。
年級倒數第一是她妹兒張雅茜。
英語老師兼班主任李文月實拿油鹽不進的寧馥沒有辦法,督促她上進,她是死活不肯,變著法兒地和老師作,真放棄她,她媽媽王曉燕就是高中的老師,也算低不見抬見的同事,人家把孩子弄進榕城一中來,不就是圖著上一個好學校,老師們都是家長的同事,能好好抓抓學習麼!
輕也輕不得,重也重不得。寧馥這一開學就倒數,班主任李文月已經考慮要不要和她媽媽好好談談了。
沒想到這孩子一根筋地算成為“社會人”,前兩天居然把班上的盛宇馳了一頓!
李老師忍無可忍,決定要叫家長了。雖然是把王曉燕從高中教師辦公室叫到初中教師辦公室,但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她不信王老師那樣的有口皆碑的好老師能是個忽略孩子教育、眼看著孩子走歪路的家長!
但還通知發出去,一轉臉,寧馥那孩子居然翹了課去網吧!
當時辦公室裡李文月和王曉燕臉上都掛不住了——
李文月身為班主任居然沒看住學生,王曉燕身為教學名師自家閨女居然逃課上網遊戲。
一時間兩個老師麵麵相覷,竟然生出一種同病相憐之感。
而罪魁禍首毫不知情,她的班主任和她媽已經達成了陣線聯盟要付她,誓要將她板“正”!
當天王曉燕就破天荒地和學校請了假,專門去網吧捉人。
沒想到就碰上了那一場火災。
火災的具體情形,李老師並不知,王曉燕也沒有多說什麼,說寧馥有點輕微灼傷,也受到了驚嚇,她請了三天假。
看王老師那蒼白的臉和毫無血色的嘴唇,就知那一場火不但確有事,而且可能凶險異常。班主任也不敢多,想著生死之間走了一遭,大多數人都能有點改變吧……
不知寧馥會不會開竅清醒重新振作來好好學習?
抑或是產生心理陰影性格更加彆扭需要認真疏導?
懷著一半企盼一半擔憂的糾結心情,李文月班主任等待寧馥來上學的子就好像準備拆盲盒時的一瞬間——
不知開出來的是浪子·乖學生·寧馥,還是心理創傷·可憐·寧馥。
這兩天吃不香睡不好,盲盒終於拆開了——
拆出個課堂數錢·校霸·晉級版·寧馥。
課堂上數錢玩,她也太囂張了!
更何況這是英語課!她怎麼不去數學課上數?!李老師卑微且憤慨地想著——此時她還不知寧馥手裡那一堆零錢正是三班全體同學的“上供”。
“聽講了沒有?!”李文月得音都變尖細了,“上課開差,你都聽懂了?!聽懂了你上來講一遍!有一題不會,你今天玩什麼沒收什麼!”
班主任一個粉筆丟過來。
每個老師都有那麼一兩招獨門絕技,什麼不用圓規畫圓啦,徒手畫世界地圖啦,記住每個學生的臉啦……粉筆精確製導擊中目標能算中比較普通的一項。
李文月剛畢業沒幾年,他絕技還摸索之中,有扔粉筆這一招練得不錯,那半截粉筆精確地朝寧馥的腦袋頂上飛過去。
她粉筆的落點當然有絕的自信。
——然後,就看著那顆一直埋著的粉色腦袋微微一側,女生的手幾乎同時往前一抄,竟直接將粉筆準確地穩穩接手裡!
寧馥把手中的半截粉筆高高拋又接住,玩了兩下,翹唇角。
“那要是……都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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