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碧血丹心(17)(2 / 2)

地點就定在學校外的一家餐廳。

人到的差不多了,大家嘻嘻哈哈打打鬨鬨,討論著最新的遊戲和最近正在補的新番,煉獄般的初三結束了,他們都迎來了可以儘情撒歡的美好時光。

不過,大家似乎都在等著什麼。

說不上是期待,也說不上是好奇,就是一種她如果沒來,今天這個聚會就不夠圓滿的感覺。

寧馥救人的事學校通報表揚了。就在中考結束後的第二天。

她也是唯一一個成績不在優秀畢業生之列,卻拿到優秀畢業生榮譽的人。

她救的裴曉鷗還在醫院住院,全班竟然沒有一個人在中考後見過寧馥。

就連李文月都在等。

然而寧馥從外頭走進餐廳裡,卻沒一個人注意到她。

直到人走到大夥麵前,叫了李文月一聲“月姐”,所有的目光才集中到女孩身上。

一時間居然沒人說話。

就像一直在等待靴子落地,當他們等待的人近在眼前,所有的問題卻又都堵在嗓子眼裡,問不出來了。

寧馥自己反而笑了,“這麼震驚……不好看嗎?”

——她的頭發是黑色的了。

*

李文月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一旁的學生們全都傻愣愣的,還盯著看呢。他們不知道寧馥和班主任的賭約,隻覺得一瞬間班上大姐頭的形象地覆天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太不一樣了這也!

李文月反應過來,連忙揚起一個笑臉,朝著寧馥招招手示意她趕緊過來坐自己身邊,同時道:“好看,好看。”

她這個學生說話算話。

一直考年級前三,就能一直留著她粉色的頭發。

這一回,她不再是年級前三了,自己把自己的頭發染回了黑色。

李文月竟也一時覺得不習慣了。

她對寧馥道:“不是你的錯,為什麼把頭發染掉了?”

寧馥仍是笑意盈盈的,伸手從桌上拿哈密瓜吃,邊吃便道:“願賭服輸。”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係統因為她染掉了粉色頭毛倒扣了她三十積分,但寧馥並不在意。

此身立於世,言必信,行必果,說過的話做不到,玩不起,哪還有什麼意思?

果不其然,等她染完頭發,這個世界變得有點兒淘氣的係統就因為[行為符合鳳霸天邏輯習慣,蘇力值up]這種原因,又給她把積分加上了。

李文月沉默半晌,挑了一塊給她,“這塊甜。”

她年紀不大,對自己這第一波學生就像姐姐對著一群不省心的弟弟妹妹。寧馥就是裡頭最調皮、最討嫌、最是一肚子壞水愛搗亂的那個。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麼招人心疼了。

寧馥就笑眯眯地拿過班主任給她挑的那塊瓜吃了,吃的下巴上都沾上了甜汁。

她從外頭騎車過來,熱得很,一進來陰涼舒爽,再配上沁涼的水果,這才舒服地呼出口氣,伸了個懶腰。

“學校報哪裡了?”李文月問她。

寧馥道:“去三中了。”

榕城市立的第三中學,是一所普通高中,在榕城一中的碾壓下近幾年的招生情況越來越不好,學生資源不行,教師資源外流,本科的升學率正在逐年下滑。

以寧馥的成績,如果去次於榕城一中的學校,也有一兩個更好的選擇。

——她為什麼要去三中?

高中的師資和學習環境實在太重要了,但凡有點條件的,都恨不能去更好的學校就讀,以期高中三年能收獲個好成績,順利踏入象牙塔。

李文月半是擔憂半是疑惑,問道:“為什麼?”

寧馥一看班主任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笑道:“因為三中離我家近。”

李文月驟然聽到這麼個回答,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甚至覺得寧馥是在開玩笑。

為了孩子讀書上學,千裡迢迢跑到學校旁邊租房的比比皆是,怎麼可能有為了離家近,特地挑個師資生源樣樣不行的學校就讀?

寧馥非常認真地解釋道:“我家在長安區,早上騎車來學校太久了,吃早飯總是在路上,”她說著說著居然還透出一股子委屈勁兒來,“隨便叼個包子就出門,邊騎車邊吃都涼透啦,還噎得慌。”

她對李文月皺緊的眉頭假裝沒看見,非常認真地給班主任描繪自己就讀市立三中以後美好的景象——

“三中就在我家那條街上,走路不到十分鐘就到了!我每天能多睡二十分鐘,還能多出二十分鐘吃早點呢。”

李文月無言,盯著寧馥看了又看,發現她真的是認真的,而且對就讀一所被全市人普遍認為沒什麼前途的高中沒有一點兒意見,對每天早上能睡飽了溜達去上學,在學校門口吃夠烤紅薯小籠包和雞蛋灌餅的未來三年生活充滿了情真意切的期待。

——見了鬼,就為這個?!

李文月還要開口再勸,甚至猜測是不是寧馥和家裡鬨了什麼矛盾,需不需要她去和王曉燕做溝通,便聽寧馥道:“老師,你還不信我麼?”

李文月一頓。

的確。

她是看著不著調,永遠有點漫不經心玩世不恭的味道,還是喜歡作弄人,惡趣味,畫個圈兒把整個榕城一中當成自己的“地盤”,一頭收著學生們的保護費一頭帶著後進差生拚命學習。

居然所有人都念著她的好。

就連校長……背地裡悄悄說她那個頭發顏色還挺漂亮。

她隻說想晚起一會兒,早上吃頓好的,卻沒說就放棄學業,要隨波逐流啊。

大人都習慣把所有的因素和條件疊加在一起,推算出最有可能、最符合邏輯的結果。

可對於寧馥來說,她可以都不在乎。

什麼教學資源啦,什麼學習環境啦,在常人認識中無比複雜的因素,對於她來說都簡單得

像一道“1+1=2”的數學題。

所謂一力降十會。

她自己強大且自信,隻需要選擇她最喜歡的選項就可以了。

——離家近的破高中對其他孩子來說可能是一劑毒藥,可在寧馥眼裡,沒準就是小糖豆兒,她能吃得開開心心,咬得“咯嘣咯嘣”響。

女孩笑吟吟的,伸長了胳膊去夠長桌另一頭的小蛋糕。

一個同學看見她的動作,幾乎想也沒想,下意識地就把盤子整個端起來地給她。

寧馥滿意地叉起一塊表麵堅果最多的,放進自己的盤子裡,想了想,又後知後覺地給李文月拿了一塊,“月姐,你也吃哈。”

瞪著盤子裡頗為敷衍的“殷勤”,李文月一肚子的話就這麼噎回去了。

她吃堅果過敏,寧馥放在她盤子裡的是草莓蛋糕。

真叫人沒脾氣。

就像那不聽話的貓,胡作非為無法無天,但是隻要她肯對人好,就沒人能拒絕得了。

寵著,慣著,反正知道她是不會被養廢的。

看著是貓,其實是虎啊。

李文月拿起叉子慢慢地吃起那塊草莓蛋糕來。

等蛋糕吃完,她朝寧馥笑了。

“頭發粉色好看,黑色也很好看。”這位年輕的班主任用煥然一新的眼光看著寧馥,這個她遇見過的,絕無僅有的怪孩子。

她覺得她注定要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

“隨你自己的心意吧。”

*

三班的學生們可不像李文月那麼謹慎,也可能是太年輕不會偽裝,幾乎把好奇擔心和遺憾都掛在臉上了。

他們習慣了粉頭毛的寧馥,也習慣了在她的“保護”之下,她像三班的一個標誌,一個坐鎮的人物,一個不知不覺起到粘合劑作用的核心。

保護費每人五塊十塊的,交了三個月,也許還沒寧馥請大夥吃雪糕吃雞排的錢多。

她是班裡的大姐頭,好像真的就把所有人都劃歸到了她的羽翼之下。

大家都受她的照顧,有時候害怕她,有時候想親近她,她也就成了大家的團寵。

不過從頭到尾她都很酷罷了。

貓貓橫行霸道,貓貓不是團寵,是老大。

大家都以為她能考上本校的。

但她兌現了她“保護”的承諾,前

途未來,仿佛就這樣一擲度外。

——寧馥不得不又安慰了幾個快要哭出來的女同學。

她是去三中讀書,又不是去自我毀滅,乾什麼把她說得好像是為了全人類犧牲自我一樣?

有多大能力扛多大事,她如果沒跟著裴曉鷗跳下去,她才是那個該遭譴責的人呢。

不得不說,自大得很有鳳霸天那味。

她調動氣氛是一把好手,沒一會兒,大家已經從“寧馥好慘寧馥好無私寧馥好偉大”的悲情感動中恢複過來,開始爭論點糖醋裡脊還是點宮保蝦球了。

盛宇馳沉默地坐在角落裡,一句話沒說。

寧馥也沒有給他任何一個眼神。

他知道寧馥並不責怪他,甚至也沒有用有色眼鏡去評判他的行為。

她隻是……清楚地用行為告訴了他,他們不是同路人。

*

吃完飯,李文月就先走了。

小孩兒們在一塊更自在,她知道這些不省心的還在計劃去唱K,她這個做老師的就不摻和他們的畢業狂歡了。

畢竟,說不定她自己和她的同事們,都在這些家夥們的吐槽名單上。

寧馥本來對唱歌活動不感興趣,但班上幾個領學社的人非把她拖去了,美其名曰“和老大的最後一次為非作歹”,於是隻能在一屋子少男少女的鬼哭狼嚎中吃了兩盤子果切。

一群人浪到晚上九點多,總算儘興了,出門各回各家。

寧馥的自行車找不到了。

“坐公交吧,坐公交咱們還能同路呢老大。”領學社的幾個人分外殷勤。

寧馥沒說什麼,跟著上了公交車。

廣播播報著下一站的名稱,寧馥坐在車窗邊的位置,淡淡看了眼跟在她身邊的兩個領學社的,“說吧,你們這是有什麼陰謀?”

兩個男生都有點驚訝,也有點不好意思,其中一個摸了摸腦袋,問:“老大,咋看出來的?”

寧馥飛個白眼,“你家在反方向,他剛剛就離家幾百米,和我同的哪門子路?”

“咱們領學社總要在畢業前乾點出格的事情嘛。”

兩個人都笑,隻說到這裡就咬死不往下透露了。

公交車從ktv到寧馥家,中間要經過榕城一中。

九點多,已經是最後一班車了,車廂裡沒幾個人,外麵的路燈隨著車輛行進,明明暗暗地照進來。

公交車駛過榕城一中門口。

校園圍牆的人行道上,有一大群少年人,有提著桶的,搬著□□的,拿著噴漆的。

他們看到這輛末班公交車,不約而同地揮著手,蹦跳著,大聲喊起來——

“老大,看這裡——”

寧馥下意識地離開座位站了起來。

公交車緩緩駛過,校園高大的圍牆上,畫這一個女孩的頭像。她很漂亮,像漫畫中元氣霸道的少女偶像,望著遠方。在路燈下,她顯得驕傲而溫柔。

粉色的頭發被風揚起。

一群少年在昏黃的光線裡,在她櫻粉色的發梢旁拚命朝公交車揮手,大喊著。

“老大,看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少貼了一段,補上~

最後一段寫的心潮澎湃嗚嗚我好愛青蔥的少年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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