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重振河山17華軒拔刀而出斬斷……(2 / 2)

“畢竟,寧先生麼忙,不能麻煩她呀!”

寧舒英把手掌心都掐得生疼。

但她也快高高地揚起,仿佛半點兒沒聽出芳丫的話中之意,“我有正事,可不是纏著寧先生浪費她時間的人。”

她轉向寧馥,道:“寨子裡人了,說是60軍的,見你。”

寧馥挑了挑眉,“走。”

鄭家的“求援”竟然真的引了60軍的人。

不過說也好笑,援軍已到,求援的人卻早已用不上了。

對方也的確不是“剿匪”的。

60軍想收編白馬寨。

寧馥和華軒拒絕了。

對方也並不驚訝。

白馬寨可以走的路不多。從壯大伊始,就已經引起了周遭的注意。60軍的這位代表,對寧馥的戰地急救班和白馬寨的立場,都感興趣。

他還順便了一嘴鄭家財物和糧食的處置結果。

寧馥也不在意。

“財物分作兩半,一半留用於山寨中的開銷,一半分山下眾,購買良種,疏通水渠。”

“糧倉已開,鄭家雇傭長工短工,按勞可得。”

對方聽後略顯驚訝。

“做這樣的決定,你們寨中的弟兄,就沒有不服、不願的?”

山匪總慣性地覺得,搶的自然已是自己的,哪有平白分彆人的道理?若是做這散財的聖人,誰還落草為寇?

寧馥是笑笑。

“鄭家的財物,是搜刮窮苦人的不之財。鄭家的糧食,粒粒是長工雇農在田裡種出,天下是窮苦弟兄的天下,山寨發展,就做為天下人說話辦事壯膽氣的隊伍。”

寨中是有人不情不願。

但從這事以後,山下百姓見了白馬寨的山匪,不再是掉就跑鎖庇護了,反而有膽子大的,願意湊上攀談,一二,竟然頗有幾分親熱。

他們也還“上供”,沒送過自家閨女了,但土雞蛋和糧食都不少。

管山寨叫“咱們寨子”。

山匪們中的異議漸漸就消聲了。

對方走之前指了指山寨中欲開的榴花,“顏色好啊。”

寧馥送他下山,臨彆之際握了手。

回華軒她,軍代表最後的話是個什麼意思?

寧馥是笑笑。

“他愛顏色罷了。”她望向華軒,“後若有一天離開白馬寨,你願不願意和我走?”

她語氣溫和,像平平靜靜地下一餐吃什麼。

華軒卻覺得心跳加速。

他點了點。

不哪,不做什麼。

1944夏。

白馬寨議事廳前的銅鑼敲響三聲。

滇緬戰事告急。

軍飛機轟炸。

鬆塗縣早已不是偏安一隅的小鎮。百姓如同驚弓之鳥,能跑得早就跑了,可多得是拖家帶口,故土難離的。

如果連滇南的國也破了,從此後,偌大國土,還有哪裡可以躲避的呢?

緬甸。

緬甸打仗。

這個概念讓許多人茫然、許多人驚駭。

這兩個字不算陌生。鬆塗縣已駐守國,緬甸,實際上比口口相傳的上海、北平,離他們都更近。

不同的是,裡有凶殘的寇,裡不是中國。

說得好聽,叫做為國出征。

講得實際,就叫戰死他鄉。

即使是最最缺乏軍事常識的人,也知道出國遠征,是個什麼概念。

這場戰爭的慘烈,哪怕是躲在這小城裡試圖偏安一隅的,最最軟弱的懦夫,都一清二楚。到一個陌生的國度,與些傳說中幾乎非人的侵略者作戰,已經被大多數人默認為送死。

馬革裹屍,再不能歸家鄉故土。

寧馥聲音沉靜。

願意離開的,現在發路費。願意和寨子出大本人的,留下,寫生死狀。

寨中眾人,皆有一一安排。

白馬寨議事廳前,麵銅鑼最後一次被敲響。

她一手組建的偵查排,急救班,全都留了下。

寧馥道:“我組建你們,原是想儘全力保存我們大家的生命。”

“但現在,我或許就帶你們死。”

“你們願意嗎?”

潘大剛帶說了願意。

他在生死狀上的摁下一個鮮紅的指印。

山匪中許多人還連自己的名字都不寫,紛紛跟在潘大剛後麵按了指印。

華軒是寫的名字。

他的名字和寧馥寫在一塊,等眾人散,他又了一句。

“你真的叫寧馥麼?”

寧馥點了點。

她依舊神色溫和,是道:“為什麼這麼?”

剪胡子以後輕許多的男人笑了,“山下鬆塗縣寧家的四小姐,從沒有上過護士學校。”

他注視著寧馥,“你不歸家,卻向死。我不你打哪,總之,你是寧馥就好。”

寧馥歎了口氣。

“我好久以前就同你說過,有些事,心裡清楚就好,總不必說出。”她道:“說你聰明,你卻改不了在這上麵犯傻。”

華軒眨眨睛。

“不是犯傻。”

沒聽說過哪支軍隊,是鳴鑼出征的。

白馬寨自己執行了這個儀式,出發了。

大鑼的聲音不如戰鼓令人激動,在黃昏中敲響,更有一種滲人的喑啞悲壯。

隊伍下了白馬山。

百姓們送雞蛋、臘肉、竹筒飯。

隊伍就在山下飽餐。

然後一路離開鬆塗縣境內,向南而行。

有人從縣裡追出,緊趕慢趕,終於在隊伍渡江前趕了上。

寧馥看著這個留小胡子的男人,溫和笑道:“孫先生不必再送了。軍費也不必送。”

孫尚謙氣喘噓噓,依舊是一雙不討人喜歡的鼠,轉轉,卻最終迎上了寧馥的目光。

他有些尷尬地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寧馥。

“我和你們一起走……行不?”

是他自己寫的的生死狀。

孫先生自詡文化人,字寫得也齊整,是落款處又改回了他個土了吧唧的本名,“孫上簽”。

戰事吃緊,鬆塗縣告危,相好的收拾細軟,說和他往內陸跑。

他聽說白馬寨下山了。

鬼使神差地,他不想走了。

這一輩子渾渾噩噩慫著過,他突然想乾一件男人該乾的事。

寧馥盯著他看了幾,收起張紙。

“就跟上吧。”

孫上簽並入隊尾。

隊伍過江。

怒江的波濤洶湧拍擊著江岸,而他們通過的吊橋,就是這天塹之前,唯一的退路。

華軒拔刀而出,斬斷了吊橋的繩索。

吊橋摔入江中,瞬間便被江水吞沒,隔著重重霧氣,不見蹤影。

有江水怒號,隔空傳隆隆炮響。

寧馥向眾人道:“走吧。”

將,這個族或許還忘記戰爭的痛苦,或許依然有人為了私利背棄國家,為了偷生叛離人。

但這從不是一個容易認輸的族。

因為這個族,總還是有一批人,在窮的時候不拋棄她,在弱的時候不鄙視她。

為她一擲生死,為她浴血拚殺。

為她知不可為而為,為她雖千萬人而往。

哪怕這些人,曾經受儘這時代的折磨,命運的捉弄,哪怕他們抱怨過世道不公,痛恨這命如草芥。

卻還是為了這個族,為了下,正在受苦的,糟糕的國家,拋棄了自己的愛情和前途,拋棄了他們好不容易偷的一片安寧,毅然決然地——

將自己碾碎在曆史的車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