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赤子之心(36)(2 / 2)

再仔細端詳寧馥送他的這塊表,隻看出精致漂亮,一看便價格不菲。轉到表盤的背麵,有一個精巧的刻印,是一個漂亮的,標準的燭台貝爾曼。

隻一打眼,嶽九池就知道這表盤背麵刻的小人就是寧馥。

——哪怕連臉都沒有,哪怕所有的線條都流暢而精簡,看起來完全像個標誌。

但嶽九池知道,這是寧馥的燭台貝爾曼。

這是她在今年世錦賽上完成的那一個。

她的那套動作難度很高,燭台貝爾曼、勾手四周後外結環三周,阿克塞爾三周……

她仿佛有著與生俱來的,在舞蹈和表演上的天賦,而她偏偏還要在技術上做到最頂級的水準。

那場比賽,如果所有的動作都能順利完成,拚一個冠軍都未嘗不可。

但就是那場比賽,就是這些一個華麗過一個的技術動作,將她已到極限的技術短板擊潰了。

這讓嶽九池發熱的腦袋徹底冷靜了下來。

也讓他心甘情願地,將寧馥完完全全地交給了國家隊,交到了他痛恨的兄長沈一城的手上。

這孩子已然很有些求全責備,他不能再在上頭添一把火。

她要做長久閃耀的星辰,不該在短時間裡,被燃燒殆儘。

而此刻,嶽九池看著那個被刻在價格奢侈的腕表上的印記,忽然有點眼眶發熱,不禁想要滴下幾滴馬尿。

他知道這塊表,是寧馥在和他說“沒關係”。

世錦賽上她的確受了傷,耽誤了名次,甚至差一點影響到以後的運動生涯。

但那個燭台貝爾曼她滑出來了。

而且很美。

哦當然了,後來嶽九池才知道他哥沈一城也收到一塊表。

那臭丫頭把品牌商送的價值好幾個零的手表當批發貨送教練了!他居然為了一塊和見鬼的沈一城同款的手表,在人來人往的機場險些落淚!

——在亞冬會慶功宴上,兩個先後發掘、培養過寧馥的教練端著酒杯相遇,本想要一笑泯恩仇,結果杯子還沒碰到一塊兒,就不約而同地看見了彼此手上特彆眼熟的同款腕表。

得。

渡儘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呸,泯個屁!

不過再後來,有人重金求購嶽九池的這塊腕表,嶽九池沒賣。

有多“重金”呢?

——夠在b市這個房價貴得放飛自我的一線城市買一套高端獨棟小彆墅。

而且人買家都說了,買來肯定不佩戴,隻收藏。

本來斐瑛的這款係列腕表就生產的數量極少,而隨著“冰上玫瑰”冬奧封皇,表盤背麵的刻印的,以那位統治級彆的世界花滑女單為原型模板,更讓這塊被命名為“絲絨天鵝”的腕表價值飆升。

更彆提這還是在嶽九池——寧馥的教練手上佩戴過的。

嶽九池不得不捏著鼻子相信,如果不是沈一城在國家隊,身份更多些震懾力,那些想收藏的人得把他哥的門檻踩塌了。

表對嶽九池來說就是個看時間用的東西,它值一千還是一千萬,在嶽九池眼裡都沒什麼太大的區彆。

他留著這塊表,就好像留著那個在他心裡事事都要求完美,好像特彆成熟,卻又特彆執著的女孩。

哪怕她現在已經是世界最頂尖的花滑女單呢。

她在機場,一口一個吃過兩個油炸雞腿,笑得像一隻小狐狸。

飛機上,寧馥坐康嘉雯和王露中間。

這次出國集訓當然不止她們三人,但在國家隊,實力就像一條硬杠杠,在一群年輕的女孩子中間劃出一道道無形的邊界來。

不知不覺的,大家夥兒好像也默認了這種集體出行的活動,她們三個就挨著。

哪怕很明顯,她們三個也不是什麼情同手足的好姐妹。

屁|股剛坐定,康嘉雯就對寧馥翻了個白眼。

——隨著寧馥的肩上漸漸康複、訓練進度一天天趕上來,那個最初去醫療中心探望寧馥,最後自己卻落荒而逃的小可愛消失了,動不動翻白眼,沒事兒就愛冷哼兩聲的國家隊未來“一姐”又回來了。

忘了說,國家隊現在的一姐還是王露。

雖然狀態在不可避免地下滑,但作為曾經代表國家拿到國際比賽最好名次的花滑老將,王露在大家心中的地位還沒有動搖。

寧馥麼……現在頗符合趙曉春給她的定位,就是大家夥一提起國內的花滑女單來,掰掰手指頭前三個裡肯定能數出“寧馥”這個名字來,但要斬釘截鐵地說她就碾壓王露和康嘉雯位列第一呢,也不大可能。

她崛起得太快,目前還沒有國際榮譽傍身,國內的大賽刷臉程度也著實比不上王露和康嘉雯。

但要說康嘉雯是國家隊裡王露之後的第二人,立時就會有人跳出來反駁一兩句——旁的成績不說,連著兩次國內大賽,被視作王露接班者的小康可是被其他人壓了一頭哦。

所以康嘉雯這段時間的火氣一直不小,對著這個“其他人”,少不了渾身炸刺。

她開口便道:“還以為你聊得顧不上登機了呢。”

康嘉雯看見了,但是沒聲張,覺得這已經是自己對寧馥的寬待了。

她才不是告黑狀的小人呢!

但看著寧馥那樣兒,又覺的一口氣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憋得難受。

寧馥卻朝她一樂,“多謝,領你的情。”

康嘉雯這下徹底不說話了,撲撲騰騰地翻身到另一頭,假裝睡覺去了。

王露在旁邊和寧馥對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默默抽一張紙巾給寧馥。

“下回慢點吃,沾嘴上了。”

寧馥有點臉紅,趕緊擦嘴。

王露友善地朝她笑笑。

她今年已經二十八了,不論從年齡上還是心理上都比隊裡大多數小姑娘成熟的多。

就比方說今兒現場吃瓜,比起康嘉雯不知打哪來的憤憤不平,王露就吃出了一股家庭倫理大戲的味兒。

——這沈指導和嶽指導,不就跟那離了婚的兩口子似的?

雖然這樣編排親兄弟兩個有點不厚道,不過那追到機場來的嶽指導,不就活脫脫像個之前養孩子犯了錯,被剝奪監護權的家長?離了婚孩子被帶跑了,連送個雞腿都要防著被現在的監護人看到,好不心酸哪!

王露吃瓜吃得不露聲色,早知道從寧馥一脫離隊伍,領隊的沈指導就看見了。

而且看了全程。

包括寧馥怎麼吃了嶽九池兩個炸雞腿兒,怎麼掏出一個一看就是禮物的小盒子。

好家夥,當時王露站在旁邊胳膊上汗毛都有點起立——被沈指導的氣場滲的。

然後沈一城就跟她說,“這段時間就安排你們兩個同寢。”他頓了頓,“你看著她一點。”

得,目前的隊內一姐就這麼背上了老媽子的職責。

再看看一張小臉紅撲撲,嘴角笑出一個小渦的寧馥,王露心裡一歎。

怪不得要搶。

國家花滑女單集訓隊經過數小時的飛行,在河森圖堡降落。

這是一個多冰多湖的國度,夏天也很涼爽。冰雪運動在這裡開展得已經非常成熟,是國民度很高的運動。

明年的世錦賽就在這裡,這也是今年國家隊選在河森圖堡集訓的重要原因之一。

隊員們入駐了已經提前準備好的宿舍——一棟距離訓練館不到一公裡的小樓。樓的外觀是複古的巴洛克風格,裡麵的裝修卻很現代,各種設施應有儘有。

一層是一個大的會客廳,二層是食堂和按摩室,每一層的運動員宿舍都有供大家休息的公共區域。

感覺像重回大學時代。

放了東西,大夥就都被召集到一樓去開會。

將集訓的規章製度再強調一遍,沈一城向這群女孩說明了此行的第三個目的。

編舞。

除了來這裡訓練、寧馥等人參加世界花樣滑冰邀請賽以外,她們馬上就要迎來新節目的編舞了!

編舞,不用太多解釋。

樂曲的敲定,技術動作的位置安排,銜接動作的編製等等,都是編舞師的工作。

可以說,如果一名選手的能力和發揮決定了一套動作在賽場上的下限,那麼在選手發揮完美無瑕的前提下,編舞師的水平就決定了一套動作的上限。

國內在選手的培養方麵已經努力和國內接軌了,但不得不承認,在編舞和考斯騰的設計方麵,平時真沒少被冰迷們狠狠吐槽。

一個套設計優越的動作,一個好的編舞師,是非常非常珍貴的。

如果能遇到適合自己的編舞師,那簡直像打遊戲撿到合法外掛一樣讓選手們雀躍。

勞倫·威廉姆斯,世界上最著名的花樣滑冰編舞師之一。

她就住在這座城市,像一座冒險征途儘頭,等待被勇者奪取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