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方言欽所預料的那樣,永王對兵權本來就垂涎已久,蕭首輔做夢都想獨霸朝堂,所以僅僅是吵了三個早朝,眾人就達成了共識。
永王三天後率軍出征,永王妃和永王世子留在京城做人質。
當然,隻是形式上的人質。
畢竟永王寵妾滅妻的風流軼事,就連街頭的乞丐都能倒背如流。
不過眾人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因為真正的戰鬥才剛剛拉開序幕,接下來是帝黨和首輔黨之間漫長的博弈,而勝利的獎品正是永王黨空出來的那些官位。
連帶著曲修墨也忙了起來,連方言欽都經常找不到他的人。
當然了,也不排除曲修墨是在故意躲著他。
不過山不來就他,他可以去就山啊。
所以練完字之後的方言欽直接把擦完手的布巾往總管太監手裡一扔:“鄭聰——”
鄭聰當即站出來說道:“萬歲,曲學士現在不在翰林院,他被國公爺調去了戶部,這會兒應該正在清查國庫。”
方言欽對鄭聰越發滿意,他也沒去管鄭聰和總管太監之間的那點彎彎繞繞,畢竟鄭聰要是連這點麻煩都解決不了的話,那他就算空有一顆想往上爬的心也沒用。
他說:“那就直接去國庫。”
鄭聰:“是。”
大揚朝的國庫共分為十二庫,全都設在午門外,有重兵把守。
既然出了宮門,方言欽自然不可能再穿著龍袍。
不過鄭聰帶出來的內侍太監的腰牌還是很管用的,隻一眼,負責把手國庫的指揮同知的臉就變了。
再一看鄭聰身後的方言欽,他已經顧不上變臉了,連忙低下了頭,一邊舉起腰牌送還給鄭聰,一邊向後退去:“萬……貴人請!”
鄭聰也退到了一旁,沒有跟著方言欽進去的意思:“貴人,曲學士現在應該在廣盈庫。”
“好。”
方言欽抬腳便走了進去。
廣盈庫裡儲存的是綾錦紗羅,因為體積大,所以庫房也是其他國庫裡最高的。
因而方言欽很容易就找了過去。
而庫房裡,一群翰林院和戶部的官員正在清點綾錦紗羅的數量。
方言欽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正站在樓梯上的曲修墨。
他頭戴烏紗帽,身穿一件緋色的官袍,將他的唇色映襯的越發鮮豔,而束在他腰上的腰帶更是完美的將他的腰線勾勒了出來。
以至於方言欽忍不住眯起了雙眼。
直到有人一不小心撞上了他。
那人明顯正沉浸在賬冊之中,發現自己撞了人,連忙抬起頭就要道歉,然後就發現眼前這人他根本沒有見過,而且對方還穿著一身便服,所以他當即皺起了眉頭,厲聲說道:“你是誰,又是怎麼進來的?”
他的聲音很大,所以瞬間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其中就包括曲修墨。
看見來人居然是皇帝之後,他瞬間瞪大了雙眼。
他沒想到皇帝居然找了過來。
天知道他專門向他外祖父鎮國公討了這個差事,就是為了躲著皇帝。
想到這裡,曲修墨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滑,居然直接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曲大人?”
事情發生在猝不及防間,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好在樓梯並不高,等到方言欽大步走過去的時候,曲修墨已經被眾人手忙腳亂地扶了起來。
隻是他還沒能站穩身體,臉色就白了。
“腳崴了?”
方言欽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問題,所以他當即就要吩咐鄭聰去請太醫。
而像是意識到了方言欽想要說什麼一樣,曲修墨頓時就急了,抬手就要捂住方言欽的嘴。
畢竟方言欽要是真的把那句話說了出來,在場的人肯定都能猜到他的身份。
到時候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帝對他心懷不軌。
隻是他顯然忘了自己的腳崴了的事情了,以至於他不僅沒能捂住方言欽的嘴,反而整個人都栽進了方言欽的懷裡。
方言欽:“……”
方言欽從善如流地摟住了他的腰。
曲修墨:“……”
曲修墨直接被一股說不出來的好聞的氣味熏了一臉。
曲修墨懵了一瞬,他不知道是該慶幸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因為他這一撲,導致皇帝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還是該找個地縫鑽進去。
因為之前偷偷摸摸地躲著皇帝的是他。
現在主動投懷送抱的也是他。
好在之前撞到方言欽的那位官員很快就打破了死寂:“曲大人,您認識這位先生?”
曲修墨這才回過神,然後他手忙腳亂地推開了方言欽,然後說道:“嗯,這是——”
說到這兒,他不由地卡了一下。
然後目光堅定道:“這是我的一位世叔!”
說完,他鎮定自若的和方言欽對視。
所以,希望這位世叔能有點長輩的樣子,不要再起不該有的心思。
結果這位世叔根本不接他的招,隻說道:“腳還疼嗎,要不我送你去醫館看看?”
不說到這件事情還好,一說到這件事情,曲修墨的臉瞬間就又白了,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氣勢也直接一瀉千裡。
在場的其他官員一聽說方言欽是曲修墨的世叔,瞬間便卸下了心底的防備,而後紛紛向方言欽行起禮來。
畢竟曲修墨可是鎮國公的外孫,他的世叔能是一般人嗎!
所以方言欽輕而易舉地就占據了攙扶曲修墨的位置。
再加上曲修墨的那些同僚也紛紛勸起了他:“是啊,先去醫館看看吧,彆是折了骨頭。”
“這裡有我們看著就行。”
以至於曲修墨想拒絕都不行。
所以他隻能咬著牙答應了下來:“好吧。”
不過一出國庫,曲修墨就迫不及待道:“那個……微臣自己走就了行……”
他被皇帝扶著的手都快燙熟了。
所以說這話的時候,他幾乎不敢直視皇帝。
方言欽:“好。”
然後他直接鬆開了曲修墨。
曲修墨頓時鬆了一口氣。
他也沒有想到,皇帝居然這麼簡單的就答應了。
這是不是說明,皇帝也是講道理的。
這麼想著,他抬腳繼續向前走去。
下一秒,他落在地上的腳一吃痛,身體下意識的便往旁邊倒去。
然後直接倒進了皇帝的懷裡——
再次被那股好聞的氣息熏了個正著的曲修墨:“……”
他又忘了自己的腳已經崴了!
但這不是最主要的——
他手忙腳亂的站直了身體。
這、這算什麼事!
所以他的耳朵瞬間就紅了,連帶著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下去:“抱、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