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意？”女子眼波一動, 看向“森木城城主”。
“主、主人！”“森木城城主”恐懼地抖了抖。
女子輕輕一笑，一道靈氣朝著“森木城城主”打去。颯颯眉目一凝，卻並未阻止女子動作。
那道靈氣甫一沒入“森木城城主”體內，他麵上便浮現出極大的痛苦，與此同時, 他心海處光芒大亮, 飛出一團月白色光團。
颯颯隱約察覺到一種熟悉，定睛望去，月白色光芒內斂，露出中心的月白色玉墜。
“仿製品？”
女子微微後仰, 稍微避開劍芒，笑道：“不及月環佩。”
颯颯神識往玉墜上掃了掃，將其收起。玉墜內部構造確實和從迷失塔靈得到的那個頗為相似, 隻是簡單許多, 功用也不儘相同。
沒了法器壓製，一團白色神魂光芒從“森木城城主”眉心湧出。
神魂之中, 有一個神色畏縮的中年男子影像，颯颯不認識這人，不過，這人不是森木城城主便是了。
颯颯收了劍意，轉而取出一顆困魂珠, 將男子神魂困入珠中，收入空間戒中。森木城城主則昏睡了過去，隻心海飛出一節冒著隱隱青綠光芒的萬年靈木, 儘心儘力地往他體內輸送著靈氣。
女子眉目中透出微微的嗔意：“我還以為道友嫉惡如仇，會殺了他。”
颯颯不置可否，撤開抵在女子眉心的劍芒，不等她動作，無數道劍氣又將困在其中。
此時，此處的空間仍被伏蒼和金靈聯手禁錮著。
“道友也過於謹慎了。”女子感慨道。
“現在你可以說說交易了。”颯颯眉心微動。
“道友留我一命，我將知道的內容全部告訴你。若道友肯放我回到組織，我便做道友的內應，我們裡應外合，一起將頭領做掉，如何？”女子盈盈笑道。
颯颯內心充滿了不可思議：……我憑什麼相信你啊？
連她身邊的金靈不屑地打了個噴嚏，被伏蒼敲了一下腦袋。因為這傻貓正好噴到了他臉上。
女子唇角微微一抽。
儘管內心覺得荒謬，颯颯麵上仍舊不動聲色，她隻微微一頓，道：“經此一役，你那組織又憑什麼再次相信你？”
女子捂住嘴笑得花枝亂顫。
“傻姑娘，邪修哪裡有什麼信不信任可講。重要的是能不能控製。”
“你看，我那個手下的命掌在我手裡，他再想當受儘愛戴的森木城城主，我不想他當，還不是得乖乖聽話。”
“所以呢。”颯颯聽了這一堆話，慢慢道，“你有擺脫你那組織控製的辦法？”
她頓了頓，道：“神魂咒？”
颯颯神識浸入過女子手臂上的神魂咒咒印，感覺不像是假的。
女子難得的一怔，道：“天生劍體果然敏銳。”隨即又是一笑，“神魂咒發確實痛苦，但旁人不知道的是，隻要這咒在，任何主仆契約都是無效的，更妙的是，契主還察覺不了。”
“主仆契約？”颯颯眉心微動，“你那手下身上可有？”
“沒。他級彆不夠，不能我們頭領契約，我能控製他，但也懶得契約。”女子輕輕一笑，建議道，“所以殺了他也不要緊的，不用擔心組織上有所警覺。”
就算是主仆契約，一個人能契約的對象也是有限度的。女子的意思，是她能同她們頭領直接契約。這麼看來，她級彆還挺高。
“先說說你們組織吧。”颯颯道。
“這麼看來，我這條命是保住了？”女子微微一笑，道。
“看你說的東西。”颯颯眉心一動，“你們組織叫什麼。同弱水，迷失塔靈是什麼關係？”
“組織名字叫‘千流’，弱水是頭領的道號，迷失塔靈同千流合作過。”
“弱水是什麼人？”乍聞師父仇人沒死，颯颯稍微有些意外，又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您問的是哪方麵？”
“所有方麵。”
“他是個一心追求成神的人，同時又很怕死。”女子想了想，慢慢道，“千流成立這些年，他打聽過無數異聞，又試過無數方法，都沒有效用；他的修為早就達到了渡劫巔峰，卻一直壓著不敢飛升，既是因為怕天劫，也是怕飛升之後的未知。他失望過無數次，隻從迷失塔靈身上看到一點希望，但這希望很快就破滅了；正心灰意冷打算飛升，你們劍宗始祖再次橫空出世，讓他察覺到了希望，所以……道友就成了我們的目標。”
“這些大半都是你臆測的罷？”颯颯看向女子。
“多半是猜的，不過觀其行論其心，也有七八成準。”女子麵上半點沒有被揭穿的尷尬，眼帶笑意。
颯颯眉毛一挑：“祈華同他什麼關係？”
“師兄弟吧。不過弱水是親傳弟子，祈華是記名弟子。”
“迷失塔靈是怎麼回事？”
“塔靈變成人哪裡有這麼容易，他神魂混亂了一段時間，險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好容易清醒了，又後悔了，想要重新變成器靈。可被換了靈的那位還不知道在你們劍宗哪個角落蹲著，他又實在不濟，便打上了吞噬秘境本源的念頭。”
“弱水手上除了一個山海境，還有一個萬山境。萬山境的本源給塔靈吞了，也隻能讓他神魂稍稍穩定。弱水甚為失望，將月環佩借來研究一陣後，便讓塔靈自己動手，弱水隻肯給他提供些許便利。”
“入靈樹秘境探查，撒朱雀香的，是你們的人？”
“是。”女子美目一動，道，“看樣子，是被道友察覺了？”
颯颯微微頷首，目光中帶了些許深意：“那些人，挺不中用的。”
“裝裝樣子。派些廢物過去。”女子飛快道，“反正弱水早就打算放棄他了。”
“那應該沒有放棄我？”颯颯挑挑眉，“為何你的手下也這麼不中用？”
“我知道他不中用，但沒想到這麼不中用。不然，也不至於把自己落到你們手上。”女子也笑起來，眉目中流露出千種風情：“道友們演得實在是好，我本以為你們沒發現靈木那一出。”
“至於他為什麼不中用，道友不是已經猜到了？”
颯颯心頭一動：“你是咒術世家的人？”
女子仍是笑：“現在就剩我一個了。”
“身上的神魂咒，是我母親給我下的。”她歪歪頭，道，“自從全家被那個老家夥抓起來，她就刻意對我施虐，後來臨死前，更是給我下了神魂咒。他們大概以為，母親恨極了我。後來，全家一個接一個被那老家夥剖開了神魂研究，家人都死透，隻剩下我一個的時候，我被他徒弟，弱水給要了過去。”
“那個老家夥是弱水和祈華的師父？”
“前些年被我給弄死了。”女子笑得十分好看，“他一心沉迷神魂之道，修為倒是不算高，使些計謀弄死他，雖然困難，倒不算做不到。”
颯颯眉心微微一動：“你是什麼時候殺死他的？”
“二十四年前。”女子回答得很痛快。
齊琨四年前同祈華到劍宗的時候，提起過，他身上的傀儡契約已失效二十年。契約的主人，正是祈華的師父。
颯颯撤回了環繞在女子周身的劍氣。
“道友這是覺得我是好人了？”女子狀似吃驚地笑道。
“好不好人，我沒辦法評判。不過，你殺不了我們幾人；空間封鎖著，你也離開不了。我隻是想，應該給予你一些對於合作夥伴的尊重。”颯颯誠實道。
“那可謝謝道友了。”女子再次笑起來，隻是這回眼中多了些真意，“要是能放我走，就更好了。我可不是小鯤鵬那個傻蛋，做了點壞事就想去死。”
“我會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要是之後被弱水識破或者被其他人捉住，人家逼問我關於天生劍體的消息，我也不會幫忙隱瞞的。”
颯颯心底剛剛生出的動容之意消失不見，無奈地扯了扯唇角。
“哎呀。我怎麼把實話說出來了。”女子懊惱道。
“森木城城主的孫女是怎麼回事？”颯颯突然道。
“他沒有孫女。”女子微微一笑，“我是兩年前，劍宗始祖回歸劍宗的消息傳開的時候，用些手段‘認祖歸宗’的。那渡劫魔修一走，我便讓手下進了城主的身體。”
“呀，您醒了，真是不好意思。”她狀似驚訝地看著一旁醒來、正好聽到這段話的森木城城主。
邊上的萬年靈木終於停止了靈力輸送，森木城城主神魂還有些不穩，手指顫抖著指向美豔女子。
“你……你！”
“不好意思啊。”女子笑得嫵媚，“誰讓天生劍體非要進靈樹秘境？您這裡又離秘境最近呢？我也是不得已。”
伏蒼連忙取了瓶定魂散給這倒黴城主。
城主服下定魂散，深吸一口氣，稍稍平靜下來：“那你有沒有對城裡其他長老做過些什麼？”他的長老，他的那些後輩不知道有沒有事？
“沒。”女子笑道，“最倒黴的就是您了。”
可不是，孫女是假的，力量還平白丟去一大截。萬年靈木心疼地蹭了蹭自己的主人。
這是最倒黴的一任城主了。
城主也摸摸靈木，心生感慨，朝伏蒼金靈道：“幾位繼續密談，我先帶著小靈出去罷。”換在往日，他還有心多了解些修真界秘辛，可如今實在是太糟心了，他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他那“孫女”。
伏蒼點點頭，空間之力籠罩在城主周身，將他放了出去。
“道友們還有很多想問的罷？”女子豔羨地看著城主離開，“快問罷。”
顯然是想等颯颯伏蒼問完好走人。
“你就覺得我一定會放你走？”颯颯眨眨眼。
“道友會的。”女子笑得自信，“我估量人心鮮少出錯，落在道友手裡，也是因為不了解道友，又實在輕敵。”
再有的是，就算落在颯颯手裡，也沒什麼危險，她便過於放鬆了。
行吧。颯颯想道，她確實會放她走。
“繼續說說弱水罷。”颯颯輕咳一聲，“你知道他四年前為何要同我師父約上一場？他又是怎麼假死的？”
“他那時候見到了迷失塔靈的樣子，一時間放棄了成神，心灰意冷打算飛升。”女子想了想，道，“你師父，應該是他的心魔。飛升之前，心魔不除，天劫會便極凶險。”
“至於假死……其中內情我不清楚，但應當不是傀儡；他既是為除心魔，替身也是無用。”女子想了想，道，“我知道的是，他在約戰前搜羅過塑造肉身的法器。我猜的是，他可能有聚魂之法，或者用秘法做出了神魂碎裂的假象。”
“弱水肯下苦工，又丟得了良心，在神魂之術上的成就，應當早就超過了那老家夥，現在市麵上流傳的滅魂卷軸，不過是他化神時隨手煉製出來的玩意兒罷了。”
“不過就算他付出了這麼多，也還是比不上道友師父。”女子笑道，“山海境現在應該被劍宗圍住了罷？”
颯颯眉目微微一動：“不知道。不過，你被我們困住的同時，修真界各大門派已經朝秘境發動了攻擊。”
“隻是……既然是想抓我，弱水為什麼不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