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這是在冷風中的第多少個時辰。
冷風灌進祠堂裡來,夾帶著冷雨,吹人肌寒。儀瑄一開始還覺得冷,後麵就沒了知覺,膝蓋也酸痛到麻木,整個人腦袋都是昏脹的。她想起了小時候趙玉柔的欺淩,想起了兒時的她和趙晏。她必須迫使自己去想些事情,才能勉強維持住清醒。
以至於,她壓根沒聽見身後的腳步聲。
直到,一個懷抱擁住了她。
她朦朦朧朧的抬起頭,發怔盯著來人。寒冷讓她變得遲鈍,卻足夠看清男人眼底的疼惜和隱怒。
趙臻用氅衣裹緊了她,她像個粽子似的,被男人蠻橫的抱住。他很用力,一手箍著她的腰,一手揉著她的腦袋。男人的身軀溫暖的像個火爐,就算半跪著也仍是高大的,儀瑄沒覺得不舒服,反而依賴心起,埋首在男人堅實的胸膛前,眼眶酸軟,淚水打濕了男人胸前的衣襟。
趙臻最後一點戒備之心也卸下,伸手撚了撚女孩兒的耳垂,嗓音低啞:“冷嗎?”
儀瑄點頭,“冷。”
趙臻歎息了聲,蜻蜓點水般吻了吻女孩兒的額頭,下巴上一圈淡青的胡渣硌著女孩兒嬌嫩的皮膚,怪癢的。儀瑄沒有反抗,隻是有些拘謹,怯生生看著趙臻問:“殿下怎麼來了?”
男人眸色深沉,盯著儀瑄的小臉看了許久,呼吸漸漸的燙了。他抿了抿唇,一把將女孩兒托起來,輕輕鬆鬆抱著她向外走。
儀瑄嚇了一跳,霞光飛麵,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隻聽趙臻說:“抱著我。”
儀瑄才伸手,緩緩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心跳得奇快,一下下像是在打小鼓。她指了指祠堂裡的紅玉,道:“姐姐怎麼辦?”
“自有人來接她,先擔心你自己。”
聽了這一句,儀瑄便不再說話了。男人身上的熱度使得她被凍僵的身體漸漸蘇醒過來,越發貪戀他身上的溫暖,不自覺的就把腦袋靠在了男人的肩上。女孩兒氣如幽蘭,甜絲絲的縈繞著趙臻的口鼻,在他的脖頸間浮動。
趙臻覺得心口有一團躁動的火苗,這淒風苦雨也吹不滅的。
他低頭看了女孩兒一眼,問她:“怎麼不說話了?”
儀瑄眨眨眼,羞澀道:“殿下……是專程……為我過來的嗎?”
趙臻一陣語噎,“不是。”
不是?還真彆扭呢。儀瑄在心裡暗笑,繼續問:“可是現在都快子時了,殿下來這兒做什麼?”
女孩兒眼光閃爍,滿臉期待的望著趙臻。趙臻不答,隻輕輕瞪了她一眼。
兩人出了院子,院外的侍衛陣列兩旁,見到趙臻把女孩兒抱在懷裡,都驚訝的瞪大了雙眼,彼此交換目光,儘力憋笑。
這深更半夜的不睡覺,興師動眾的,竟是為了他們未來的王妃。
素來威嚴莊重的豫王殿下,竟也有這般忘情的時候。
難得一見啊!
傅繇微微一笑,迎上來給趙臻和儀瑄打傘,“殿下,現在時辰已晚,溫郎中怕是已經睡下了,不如叫丫鬟來帶溫姑娘回去,殿下也回府吧。”
“我送她回去。”趙臻看了傅繇一眼,“給她打傘就行,我不用。”
傅繇愣了一下,立即點頭,把傘全部傾斜到儀瑄一邊,亦步亦趨的跟在趙臻身側。其間忍不住抬頭瞄了儀瑄幾眼,見女孩兒跟貓兒一樣乖巧,窩在殿下的懷裡,不吵不鬨,小臉紅撲撲的,頗有幾分可愛。而殿下,始終目視前方,並不低頭看女孩兒,可嘴角卻掛著淡淡的笑意,眼神也是難得的溫柔。
一路無話,回到女孩兒居住的屋子。屋裡明燭交輝,與白天一樣通明。劉氏正坐在屋裡淌眼抹淚,旁邊一乾丫鬟勸慰著。見儀瑄被人抱了回來,一副虛弱的蒼白模樣,劉氏忍不住放聲大哭,撲上來便是:“我的兒——”
儀瑄沒料到劉氏會這般擔心她,不禁心中愧疚,笑著喚了聲“娘”,又跟劉氏說:“姐姐在祠堂裡睡著了,娘,你趕快帶人把姐姐接回來罷。”
劉氏用帕子擦擦淚,不安的看了趙臻一眼,向他行禮後道:“多謝殿下送儀瑄回來……時候不早了,殿下還是早點回去吧。”
這大晚上的,她不能放任這麼個龍精虎壯的男人和她女兒共處一室啊!
雖然,這是她女兒未來的丈夫。
趙臻有些不悅的皺皺眉。儀瑄趕緊對劉氏道:“娘,我還有些話要對殿下說呢,您先去吧。”
劉氏仍不放心,儀瑄對雙兒使個眼色,雙兒立馬上前來,“請大奶奶放心,奴婢會照顧好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