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針剛紮下去,毒性應該不深。沒有絲毫猶豫的,儀瑄將毒針從自己的膚肉裡拔了出來,丟在一旁的碟子裡,揮揮手對雙兒說:“把她拿下。”
蕭子雲冷冰冰瞅著她,也不逃,任憑雙兒控製住她的雙手,才冷不丁丟出一句:“你這丫鬟身手倒好,是練家子吧?”
尋常的十四五的女孩兒,碰見這種事早嚇哭了。溫儀瑄能淡定自若把毒針給拔出來,不哭不鬨,甚至,眼神中沒有一點害怕。
這正常麼?
上次在太後宮裡她就覺得這女孩兒不簡單了,如今種種跡象,再次驗證了她的想法。
儀瑄並不理睬她,另一隻手死死按在傷口紅點的上方,防止血液竄流。然後鼓足中氣,大喊救命。
丫鬟們紛紛聚來,去叫人的叫人,去請大夫的請大夫,溫家頓時亂成一團。不消多時,闔府上下都知儀瑄被蕭子雲下了毒針。溫博高、周氏、劉氏等人急匆匆趕來,劉氏抱著儀瑄哭的淒淒慘慘,儀瑄早已是麵色發白血色全無,見劉氏這樣,竟還覺得有幾分好笑。
“你為何要害我女兒!”劉氏紅著眼走到蕭子雲跟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抓著蕭子雲的肩頭搖晃,“解藥呢?把解藥拿出來!”
劉氏渾身顫抖著,見蕭子雲不說話,就急忙去搜她的身,蕭子雲皺了皺眉,道:“沒有解藥,不用找了。”
“你閉嘴!”劉氏怒吼,“不要臉的賤蹄子!勾搭豫王不成,來害我兒!這般不知廉恥蛇蠍心腸,該去死的是你!”
劉氏聲音奇大,在場的人全部聽見了,一時間都有些愕然。劉氏一貫賢淑本分,很少會罵人,更彆提罵的這麼難聽。不過也難怪……都被逼到這份兒上了,誰能忍得了?
蕭子雲臉上青白一陣,她的糗事被人戳破,心裡不忿,心想必得狠狠的回擊才好。她冷笑了一聲,說:“溫儀瑄勾引皇上的事,你們可都曉得?彆裝的多清高了,一邊與皇上顛鸞倒鳳,一邊又糾纏豫王不放……”
“啪——”一聲響亮的掌摑聲後,場麵再次沉寂。
儀瑄這一巴掌用儘了力氣,她自己手心都疼得刺人。蕭子雲整個人向旁邊一歪,沒人扶她,就這麼狼狽的跌倒在地,左臉浮出五道明顯的發紅的指印,嘴角一縷血絲蜿蜒淌下,鬢發散亂,發釵碎在了地上。
她滿臉的不可思議,滿臉的震驚呆滯。
她蕭子雲!即便沒了鄉君的封號,也是太後的侄女,這京城一等一的貴女!從小到大,就是她再頑皮再任性,她爹娘都不舍得打她一下,今日這個小小郎中的女兒,竟敢當眾掌摑羞辱她!
她爬起來,一劈手就要打在儀瑄的臉上。她要還回去!數百倍的還回去!這世上欺辱她的人都得死!
儀瑄方才動了怒,又有了大的動作,血流加速,頃刻間便有些發暈,臉色更加難看,歪在劉氏的身上,渾身軟如棉花。她聽見蕭子雲慘叫一聲,是雙兒折了蕭子雲的手腕。
蕭子雲疼的淚水漣漣,胡言亂語咒罵起儀瑄來:“賤人!你敢做為什麼不敢認!那日我們闖進去的時候,你和皇上都已經完事兒了!若不是豫王下令,此事不日就會傳遍京城,你還有什麼臉站在這裡!”
儀瑄隻覺耳邊嗡嗡直響,她氣的恨不得跳起來再給蕭子雲一巴掌,可她實在沒有力氣,腦子又沉又疼,嘴唇翕張著,傾吐兩個字:“不是……”
忽然,她覺得身子一輕,自己被人抱了起來,那人的胸膛極其寬闊,又溫暖極了,身上的味道也是她熟悉的。她沒有精力去想他是誰,但莫名覺得心安。她的手被人抬起來,用一個布帶一樣的東西係緊,然後垂在身體的外側。她覺得一個氣息靠近了她,男人在她耳邊說話,語氣極為隱忍:“我知道。”
儀瑄點了點頭,徹底睡了過去。
趙臻看著懷中女孩兒慘白的臉,一顆心仿佛被人踐踏蹂躪,疼的難以呼吸。他的麵色也因此陰沉到了極點,讓人有烏雲壓頂之感。深邃的五官和輪廓,在西北的風霜中磨礪而出,懾人的威嚴。眼神淩厲,幾乎將人片片淩遲。
蕭子雲徹底慌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睜大雙眼驚恐看著這個她深愛著的男人。她愛的男人,此時此刻抱著彆的女人,對她滿臉憎惡。
兩行淚水順著她的麵頰流下。她雙腿發軟,幾乎癱倒在地。
“扣住她,等會兒再發落。”趙臻毫不留情,吩咐完魏襄,便抱著儀瑄疾步離開。
胡知賢早已在不遠處待命。
趙臻將儀瑄送入最近的一間廂房,摒退了所有人,隻自己和胡知賢留下。胡知賢診了一回脈,又翻開儀瑄的眼皮和舌頭瞧了瞧,立刻站起來,從外麵拿回一碗鴨血,要喂給儀瑄喝。趙臻蹙眉,卻也沒有攔他,滿臉心疼的看他把一碗鴨血都喂給儀瑄喝了下去。
胡知賢解釋說:“方才我看了銀針,那上麵沾的是提純的鉤吻,便命人準備了這個。彆瞧它醃臢,解毒卻是有效的。幸好王妃中毒不深,毒血主要集中在手腕一帶。若深入了心肺,怕是神仙也無能為力……”
胡知賢邊說邊在紙上寫下方子,拿起來琢磨了兩眼,確認無誤了,才拿出去給丫鬟,“快點去抓藥煎了。”
趙臻麵無表情盯著胡知賢:“本王隻問你一句,治得好治不好?”
治不好,那就收拾東西滾蛋,以後再彆讓他瞧見。
胡知賢當然明白趙臻的意思,忙賠笑:“治得好,殿下放心,保準活蹦亂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