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瑄默默笑了一下,把小手搭在男人的手心,男人握緊了她,引她出花轎,喜婆在一旁攙扶。
跨過馬鞍,儀瑄隨趙臻從正門進王府。男人的掌心乾燥溫暖,儀瑄的手卻不知為何有些冷,他默默將她的手包於掌心,為她取暖。
直至正廳,拜過天地,新人在哄鬨聲中入了洞房。趙臻用玉勾挑開蓋袱,見女孩兒低垂臻首,粉麵桃腮,美麗明豔如初春的海棠花一般,不由喉嚨一澀,覺得之後的流程實在繁瑣,隻想與她紅燭帳暖,良宵切切。
儀瑄微微抬頭,羞澀對著趙臻一笑,“殿下,怎麼了?”
人群中有人笑道:“王爺是見王妃美麗,失了神了!”
登時爆發一陣大笑,沒有惡意的,隻是調侃和打趣。
儀瑄自己也笑。趙臻看見,輕輕瞪了她一眼,從侍女手上接過酒盞遞給儀瑄,自己也拿了一杯。兩人雙臂交纏,飲了合巹酒。兩人靠的太近,儀瑄身上的幽冷香氣一下一下刺激他的口鼻,他低聲問:“這是什麼香?”
“我自己調製的。”儀瑄答,“她們要給我熏的香太甜太膩,我不喜歡。”
趙臻用手背碰了碰女孩兒的臉頰,黑眸略沉,像是在忍耐著什麼,“這個香,我很喜歡。”
儀瑄一怔。這話聽著怎麼那麼的……曖昧?她不由低頭紅了臉,一時未注意到有人端了碗餃子到她跟前。
趙臻用勺子舀了一隻餃子,送到她嘴邊,登時又引起一陣驚呼,在場的女人們或羨慕或嫉妒的看著這一對良人,口裡說著不太露骨的打趣的話。
儀瑄隻象征性的咬了下,並非櫻桃樊素口下不去嘴,隻是知道這是生餃子,不想腥味熏著自己。
“生不生啊?”喜婆眉開眼笑的問。
“生。”儀瑄小聲回道。
趙臻從前隻覺得這些玩意兒無趣,可輪到他自己了,才不得不承認,男人聽到自己女人親口說出這話,心情是非常愉悅的。
他笑著揉了揉儀瑄的手。
喜婆立時高興道:“祝王爺王妃和和美美,早生貴子!”
時候差不多,趙臻被眾人推出去吃酒。遠處傳來鼓樂的悠揚聲,昆曲咿咿呀呀的詠歎。聽說趙臻請了京城最好的戲班子助興,唱的是湯老的《牡丹亭》。
屋內龍鳳花燭高燒,燈花跳了又跳。
“王妃,真要如此嗎?”
儀瑄換下嫁衣,作最簡單的王府丫鬟的打扮,聞言不動聲色,在鏡子前理了理衣襟道:“事不宜遲,走罷。”
雙兒歎了口氣。她實在不能想象,方才還嬌羞可人的少女,轉眼間就變得冷淡的好像沒有任何情緒。
她真是看不懂。
王府喜宴是大事,趙慎雖仍居於彆院,但看守的暗衛少了許多,且喜宴上的菜都要往彆院送去一分兒,因此儀瑄要混進去並不難。仍像上次一樣,打昏了兩名婢女,拎著食盒就進了彆院。
趙慎正在月下獨酌。他穿一身月白道服,袖口有藏藍的鑲邊。月光傾斜而下,益發襯的男人氣質出塵。他前麵的幾案上,擺著幾道下酒的菜肴,卻並未見他下箸。
“郡王。”儀瑄壓低了聲喚他。
趙慎一訝,眼中頗有幾分驚喜,“是你。”
儀瑄點點頭,一邊打開食盒,把菜擺到幾案上,一邊輕聲道:“今日豫王大婚,王府戒備放鬆,左閣老讓我接郡王離京。”
趙慎的眼瞳微微一閃,有些嘲諷的笑了,“離京?左閣老難道不曉得,蕭家已經被豫王圈禁了麼?我若離京,母後和蕭家該如何自處?還是說,他有辦法救人?”
儀瑄蹙了蹙眉,“郡王,進屋說話。”
趙慎沒有拒絕。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儀瑄將門關緊,嚴肅麵對趙慎道:“那麼郡王覺得,留在京城,郡王可以做什麼?”
趙慎臉上的笑意緩緩淡去,錯開目光道:“隻有我坐上那個位置,才有可能與趙臻抗衡,隻要我……”
“郡王!”儀瑄打斷他,“皇上登基四年,尚不能擺脫豫王的控製。您若一開始就由豫王扶持登基,又怎麼可能從他手中搶奪過權力?豫王在西北,有大軍四十萬,勢如猛虎無堅不摧,您覺得,這大軍是紙糊的嗎?”
儀瑄幾乎要被趙慎氣死。連她都鬥不過的男人,趙慎有什麼自信去鬥?最後,隻是變成趙臻攬權的墊腳石罷了!
若他不走,那她費心籌謀的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