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娘立馬喊了幾個婆子,站在階下待命。她們都是做粗活的,平時沒機會見到府裡的主子,聽見是王妃傳喚,一個個都巴不得一聲,上趕著過來。
茶甌香篆是通房丫鬟,待遇比平常丫鬟要好,兩人住在一間院子裡。儀瑄帶人趕過去時,茶甌正替香篆染蔻丹。兩人有說有笑,香篆一抬頭看見儀瑄進來,唬了大跳,忙推推茶甌:“王妃來了。”
兩人跪在地上行禮。
儀瑄不叫她二人起來,慢慢繞著她們踱步,驀地停下,跟平娘說:“帶人去搜屋子。箱籠裡,床底下,哪裡都彆放過,凡是可疑的東西,都清出來擺到院子裡。”
平娘應諾,帶著幾個婆子往屋裡去。茶甌香篆哪見過這副陣仗,嚇的都呆傻了,話也說不出來。等回過神,才連連磕頭求饒。
雙兒扶儀瑄在石凳上坐下,遞上新泡的花茶,勸道:“王妃喝口茶潤潤,彆叫兩個丫鬟氣壞了身子。”
儀瑄接過茶抿一口,直瞅著地上兩人冷笑:“丫鬟?她們要欺到本宮頭上來了罷!”
茶甌香篆聞言一驚,知道王妃此怒非同小可,跪爬到儀瑄麵前,涕泗橫流:“奴婢不知何處得罪了王妃,惹得王妃生這麼大的氣,還請王妃明示……”
“不知道?”儀瑄把胳膊枕在花崗石桌子上,似笑非笑看著她們,“當著本宮的麵裝傻,背地裡又是怎麼嚼舌根的?”
兩人聽了,麵色唬的豬肝一般,卻還硬著頭皮抵賴:“王妃說什麼?奴婢聽不懂。”
儀瑄輕蔑笑了聲。雙兒上前一步斥道:“聽不懂也沒關係,滿府的下人都可作證!隨便叫幾個過來,把你們編排王妃的混話,一五一十的再說一遍!”
雙兒這丫頭,倒是越來越厲害了。儀瑄甚感欣慰。
茶甌不服氣:“我們何嘗說什麼了?王妃看不慣我們,想打發我們出府,也不必特地安上這樣一個罪名!”
儀瑄正用銀匙攪動碗裡的蔻丹,突然就把銀匙一摔,麵無表情冷盯著茶甌。茶甌被她看的心虛起來,半垂眼簾,卻還是倔強的神色。
“怎麼做,還要本宮教你?”儀瑄看了雙兒一眼。
雙兒是她的貼身大丫鬟,懲罰個犯了錯的丫頭,綽綽有餘。
“奴婢懂了。”雙兒領會,走到茶甌麵前,響亮的摑了她一巴掌。雙兒習過武,手上厚厚的一層繭子,打起人來生疼。
茶甌被打的頭歪過去,臉頰火辣辣的,立時五道紅印子浮現,又紅又腫。她張嘴愣愣瞪著儀瑄看,似乎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傻了。
她是恭太妃生前的婢女,這府中,誰不給她麵子?竟然、竟然被一個地位還不如她的丫鬟教訓了!
“你!”茶甌又羞又惱,狠狠剜了雙兒一眼,不甘道:“就算奴婢是下人,也不是任人糟踐的……”
儀瑄笑了:“你心裡是不是盤算著,向人宣揚本宮虐待下人、尖酸悍妒?”
“……奴婢不敢。”
平娘帶著幾個婆子搬了箱籠過來,儀瑄且不理茶甌,轉向平娘問:“這是何物?”
“王妃看看就曉得了。”平娘一笑,命婆子把箱子打開。這箱子原本是上了鎖的,她們找不到鑰匙,就拿錘子砸開。
儀瑄定睛看去——
最上麵一層,鋪了厚厚的蜀錦,顏色俏麗花樣新鮮,沒個百兩銀子一匹是買不到的。掀開蜀錦,是兩個剔紅的漆盒,裡麵裝的是兩套完整的赤金累絲寶石頭麵,一套起碼也值五百兩。平娘又把漆盒移開,最下麵,竟然鋪了一箱底的金條!
金子明晃晃的誘人,不僅婆子們移不開眼,就是儀瑄,也滿心的驚愕!
這一個箱籠,得值多少錢!
平娘道:“茶甌香篆每人一月隻有五兩銀子的月例,竟不知這一箱子東西,從何而來?”
她這話雖是對儀瑄說的,眼睛卻瞄著茶甌和香篆。茶甌抿了抿唇,“是王爺賞的。”
“話可要想清楚了再說。”平娘含威不露,“王爺賞賜,府庫會有記檔,我隻消查上一查,就知道姑娘說的話是真是假。”
茶甌難以置信的盯著平娘,咬牙切齒:“你竟一點情分都不顧……”
平娘哂然:“姑娘說笑了,你和我,至多是個共事的情分。如今你犯了事兒,我也救不了你。”
一直在一旁低泣的香篆終於忍不住,拉著茶甌的胳膊搖頭,邊哭邊道:“算了,茶甌……彆爭了。”
茶甌安靜下來。
“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儀瑄直入正題。
她就是想知道,在背後默默籌劃、陷害她的那人是誰。
“隻是恭太妃生前的一些積攢罷了。”茶甌忽然道:“奴婢在背後詆毀王妃,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請王妃不要怪罪香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