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臻為她抹去臉上塵土,又握住她的手,儀瑄本能的往回縮。趙臻皺眉,看見她玉白的小手上,有不少被劃破的細長傷痕。
“疼嗎?”他問。
“不疼。連血都不流了。”儀瑄仰臉對他笑,“倒是你,怎麼被人砍傷了呢?”
有下屬道:“王爺看見賊寇衝上山,怕您出事……”
“誰允許你說話了?”趙臻不耐回視那下屬。
儀瑄卻聽出來。趙臻是為了她……不由眼眶一酸,卻還忍住沒有流淚,隻是雙手繞過他的腰,抱住他,輕聲自責:“是我不好,我不該叫你分心的。”
“沒有。你做的很好。”趙臻低頭吻她的額,“若不是你放箭殺了賊人的馬,我也沒把握贏的。”
部將們紛紛轉過臉去,表情精彩。
“王爺——,王爺——,您在哪裡?微臣來遲,請王爺恕罪!”
山下有人呼喊,顯然是寧夏總兵來了。趙臻臉一沉,冷笑道:“來的是夠晚的。”
賊人都死絕了,他才到。
儀瑄攙扶著他,歎息說:“李獻膽小怯懦,難當大任,王爺還是把他換了吧。”
趙臻奇怪看她:“你怎麼知道李獻怯懦?”
她當然知道。她不僅知道李獻怯懦,還知道李獻是李側妃的哥哥。
“我聽長柏叔叔說的。”儀瑄笑笑。
趙臻遂不疑。兩人一塊下了山,李獻帶著人馬趕到,滾下馬背,跪地向趙臻叩首:“王爺您沒事兒吧?臣一接到消息就過來了!誰知王爺神威,已將賊寇除儘!求王爺恕罪!”
趙臻看他一眼,繼續往前走,“你確實來晚了。”
李獻冷汗直冒,惴惴跟了上去,“王爺,您上馬吧。臣去給您牽馬。”
儀瑄覺得這李獻簡直可笑,“李大人看不見王爺手臂的傷嗎?如何騎馬?”
李獻這才發現趙臻手臂上的血痕,唬的麵色發白,哆嗦道:“王爺,您的傷……快找馬車來!”
趙臻的手下已經把馬車牽來,儀瑄與趙臻一同坐上去,全然不搭理李獻。李獻又羞又惱,問身邊人:“那小子是誰?”
“據說……是王爺最寵愛的孌童。”
孌童?一個玩物而已,竟敢甩臉子給他瞧?
李獻冷笑兩聲,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小聲罵道:“什麼阿物兒!老子廢了他!”
大軍回寧夏衛歇整。
李獻在寧夏作威作福,府邸占地極大,府內也是引水建渠,假山環繞。
趙臻蹙眉以示不滿,卻也沒真的斥責他。
李獻請了四個大夫,要給趙臻看傷。趙臻嫌他煩,道:“你出去罷。留胡知賢就夠了。”
胡知賢嘿嘿一笑起身,朝李獻作揖,“李大人放心,胡某不敢自誇,但這點小傷還是難不倒我的。”
李獻訕訕,“那王爺好好歇息,有什麼需要隻管叫我。”
“去吧。”
儀瑄瞧著李獻背影,嗬嗬一笑。趙臻側首看她,問:“笑什麼?”
儀瑄手撐腦袋,抿嘴道:“我就是在想,這樣的人,怎麼配做寧夏總兵。”
胡知賢正給趙臻處理傷口,聞言也笑:“王妃不知,他是李側妃的哥哥。”
趙臻不語。
儀瑄瞧他神色,心下暗歎,不準備就此談論下去:“想必李獻自己也有些本事。妾身不該議論政事,王爺莫怪。”
她神色怏怏,屈身一福,“妾身渾身泥垢,不宜侍奉在王爺麵前,先去沐浴了。”
言罷搭上雙兒的手,走出去。
趙臻疑惑半晌,指著儀瑄離去的方向問:“她是不是生氣了?”
胡知賢點頭,“對呀,王妃就是生氣了。”
“為什麼?”
“王爺看不出來?”胡知賢咂咂嘴,道:“今日您和王妃遇襲,是李獻的責任。他沒看護好寧夏,混入了韃靼人,又故意延宕,沒有立即趕來救護。您不治李獻的罪,還不是給李側妃麵子?王妃當然不高興了。”
趙臻聽完,頗無奈的笑:“她真是孩子心境。我何時說不治李獻的罪了?時機未到而已。”
“王爺這話可說的不對。”胡知賢凝神,盯著一盞跳動的燭火,“王妃是大智大勇之人,膽識並不遜於嘉柔皇後。”
尋常閨閣女子,遇上凶悍的賊人早就嚇破膽了。王妃竟能遣返四百將士,又做主向賊人放箭,甚至放火阻撓敵人追趕。他實在覺得納罕。
趙臻柔和一笑,頷首:“的確,這次多虧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