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房呢。”
胡輕雲微微一笑,她是笑給鏡中的自己看的,她從妝奩中取了一根成色極好的玉簪,交給妙琴,“幫我挽發吧。”
“主子要見王爺?”素文心中一喜。自打王爺回來,主子還沒單獨和王爺待一起過。主子這是想開了,願意去搏一搏王爺的歡心?
“嗯。”胡輕雲頓了頓道:“挽個簡單的發髻便好,不要太刻意。”
“奴婢明白。”
胡輕雲換了身淡青色蔓草蘭花紋對襟襖,淺藍細綾子裙,略施粉黛,便已如明珠生輝般動人。她讓素文準備了幾樣點心,帶到書房去。
“殿下。”進門後,胡輕雲屈身行禮。
趙臻朝她頷首,“你來了。”
趙臻身著玄色雲龍紋錦袍,五官深邃,半邊臉沐浴在初晨的陽光中,有著不類常人的俊美,他眸中亦流轉出幾分碎玉般的光點,其實並沒有什麼表情,隻是在陽光中,易給人溫柔的錯覺。
胡輕雲心跳快了半拍,不敢再與之對視,便垂下眼眸,靜靜來到他麵前,問:“殿下可用過早膳了?妾準備了幾樣點心,都是殿下愛吃的。”
趙臻看一眼素文手上拎著的剔紅食盒,說:“先放下吧。”
“好。”胡輕雲靜靜一笑,眸中還是難掩落寞。
但她不會忘記,自己來是為了什麼。
“妾打理王府多年,失誤錯漏之處難以計數,心中甚愧。今王妃已歸,妾不能再越俎代庖,請王爺收回妾的理家權,交還王妃。”
胡輕雲言語柔和,好像真的是心甘情願的。趙臻也不懷疑她這份心,隻是蹙起了眉頭:“這些年你辛苦了,本王都曉得,就算偶有錯漏,也是難免。王妃年紀尚小,王府上上下下這麼多事,沒得壓垮了她,還是你來打理比較妥當。”
雖然早料到趙臻不會應允,但這話從趙臻口中說出來,就完全變了味道。
是,王妃年紀是小,值得人心疼。那她呢,當年她開始主持中饋,也不過是十七歲而已,府裡上上下下人心不服,怎麼就沒見他心疼一下子?
胡輕雲用指尖刺了刺手心,深吸一口氣道:“王爺三思。以妾的身份,想要管翠微院那裡的事,怕是不能夠的。”
昨晚上趙臻處置了翠微院的人,若她不說清楚,隻怕趙臻會懷疑她禦下的能力。
果然,趙臻的神色一凝,細想,昨晚那婆子玩忽職守,也不能把錯算在胡輕雲頭上。
“翠微院的事有曹浚打理,你不必費心了。”
胡輕雲點頭應諾。抬眸,欲言又止看著趙臻。
“還有何事?”
胡輕雲猶豫道:“妾許久未曾見過父親了,不知他最近可好?腿疾是否反複?”
趙臻淡淡看她:“你父親無恙。你若想見他,本王替你安排就是。”
其實他最膩煩胡輕雲見胡羨。
有些事情他不是看不出來,隻是不想說破。
雖然他不喜歡這二人見麵,但他們是父女,見麵也沒有什麼不可,因此他從未拒絕過,也從未將這份不耐表現出來。
被覬覦的那份不耐。
胡輕雲笑而拜謝。
當天下午,胡輕雲就如願以償見到了父親。
胡羨因為終年征戰沙場而顯得分外滄桑,麵中凹陷,皮膚黝黑,臉上的皮肉似風乾了一般,皺巴巴的搭在一起。唯有一雙眼睛,鷹視狼顧,精明而狠辣。
但看見女兒時,眼光登時柔軟了下來,難得露出了笑意。
“爹爹!”胡輕雲撲入胡羨懷中,眼眶酸軟,很快落下淚來。
每一次見爹爹,都覺得他老了許多。
胡羨拍著胡輕雲的背安慰了許久,胡輕雲才止住抽噎聲,扶著爹爹坐下。
這是一間茶樓,很封閉,門外又有他們的心腹守著,不必擔心會被人聽牆角。
胡羨長歎一口氣道:“王妃回來之後,你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吧……”
王爺對王妃的寵愛那是有目共睹,胡羨自然是心疼女兒的。
有時候甚至不得不懷疑,當初為表忠心,將女兒送去王府做了側妃,究竟是對是錯。
從站隊上來說,自然是沒錯的,王室孱弱,豫王勢大,他們胡家也跟著飛黃騰達。
但他並不是個好的父親。
“爹爹放心,王爺還是讓我主持中饋。王妃雖得寵,可是她傷了根本,要孩子不是那麼容易的。”胡輕雲神色輕鬆:“我帶了五千兩出來,讓妙琴去寄了。”
王府家資豐厚,在西北的田產、沼澤、草原等可產利的地方數不勝數,她隨便動動手腳就可撈個上千兩出來,補貼母家。
胡羨笑著拍拍女兒的手:“好。”
胡輕雲又道:“上次我和爹爹提的事,爹爹考慮的如何了?若是爹爹覺得可以,我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