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調低幽,仿佛情人間的呢喃,雙目卻一絲不苟打量著她,眼底閃爍著某種迫切而緊張的情緒。
短暫的慌張後,儀瑄鎮定下來,錯愕盯著他問:“陛下何意?”
趙晏無聲凝視她,發現她眼中的無辜和惶惑簡直無懈可擊,不禁失望道:“你真不明白我的意思?”
儀瑄點頭。
趙晏不語,又反複端詳儀瑄,怔愣了一會兒才笑道:“是我多想了。”
方才在夢中,他清晰的感受到身邊之人就是芷羅,他身體所有的官能都在確認這一事實。而她的出現,也確實讓他感到久違的親近與熟悉。所以他方才大膽去試她一試。
結果是意料之中的。
伴隨著失望,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趙晏甚至慶幸她不是芷羅。
因為,他無力麵對芷羅已做他人妻的事實,更無法接受芷羅費儘心思對他隱瞞身份的行為。
須臾,黃內侍走到他們身後,恭敬道:“請陛下、王妃用膳。”
在儀瑄的督促下,趙晏晚飯用了不少,之後又聽從儀瑄的建議,讓禦醫為他診治。當那禦醫說到“陛下心氣鬱結,需慢慢疏散,短時間內不可再經曆大喜大悲之事”時,趙晏銜笑目視儀瑄,對她耳語:“聽見沒?不許再惹我生氣了。”
殿內宮人環立,見狀都驚,想起宮中關於陛下和豫王妃的流言,瞬間腦補出一出狗血的愛恨情仇。
儀瑄瞪他,“正經些。”
趙晏乖順的點點頭,抿唇微笑:“這麼跋扈,還不是仗著我寵你。”
……
儀瑄深吸氣,勸自己冷靜。但還是忍不住,往趙晏的胳膊上掐了一下。趙晏不惱,反而堂而皇之的捉住她的小手,嘴角一縷壞事得逞的笑。
儀瑄哆嗦了下,把手抽走,離他三步遠。
禦醫離開後,儀瑄也準備出宮回府。趙晏卻不想她走,勸說:“宮門已經閉上了,不如在宮裡歇一晚,明日再回去。”
儀瑄清楚,明日一早,趙晏仍會有諸多理由讓她留下,讓她在宮裡住上一夜又一夜。於是堅定道:“懇請陛下傳令開宮門,放我回去。”
趙晏歎氣,“你不知道,宮門侍衛不是直接聽從於我的,需上報北鎮撫司鎮撫使,就是魏襄,還要手符禦旨核驗,頗為麻煩。”
儀瑄啞然失笑:“自左懷生謀逆後,陛下便撤換了宮門侍衛,如今守衛宮門的全是陛下的親衛軍,不聽命於陛下,又聽命於誰?”
她目光灼灼,毫不留情刺破他的謊言。趙晏不以為忤,以手支頤歪頭含笑,卻不說話。
“請陛下放我回去。”
趙晏笑吟吟道:“不好。”
儀瑄忽然直直跪在他麵前,弧度婉約的柳眉蹙起,眼含素水,朱唇緊抿,倔強又有點委屈的看著趙晏。
這神情,實在像極了阿蘿。
看似柔弱嬌美,骨子裡卻是極其的好強,認定之事絕不退讓。
“陛下恕罪,臣婦蒲柳之姿,不配侍奉君王。”
趙晏笑笑,正準備說話,儀瑄卻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蒲柳雖是低賤之物,亦有其風骨韌性,不至於自輕自賤。若有人存心攀折,將蒲柳收為囊中物……”
趙晏冷問:“會如何?”
儀瑄端然凝視他眼,清晰吐出四個字:“必不屈從。”
趙晏愣住。
他冷笑兩聲,伸出一指勾起她的下巴,雙目含怒,“好一個‘必不屈從’。自始至終,我可逼迫你做過什麼?朕坐擁天下,想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難道還要學那市井強人,去逼迫你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儀瑄垂目不語。
趙晏拂袖,“罷了,你走罷。”他用筆蘸墨,寫了幾行字,喚內侍進來吩咐了幾句,不再看她。
儀瑄雙手加額叩拜於地,“謝陛下成全。”隨後跟著那內侍離開。
那內侍為儀瑄交涉了一番,終於侍衛將宮門打開一道縫,儀瑄出去後又緊閉上。那金釘朱漆的大門在儀瑄身後發出沉悶的聲響,儀瑄的心也隨之一沉,墮入茫然的境地。
她走了幾步,發現有一人走到她對麵,便仰起頭來看。
“殿下?”她驚疑。
男子在她麵前半蹲下,儀瑄得以看清他的麵容,熟悉的眉眼棱角,隻是染上了幾分蕭索,顯得冷清。
“怎麼哭了?”趙臻的聲音異常平靜。
“我……”儀瑄眨了眨眼,驚覺眼瞼處有薄薄一層水霧,忙用手去拭,笑道:“沒有哭,就是眼睛有點酸。”
趙臻不語,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指腹沿著她細膩的肌膚掃了掃,深潭似的眼中有愛憐的情緒。
將她摁進懷中。
他半蹲著,頭剛好到儀瑄的胸口,就這麼靠了上去,雙臂緊箍著她,像是怕她跑掉。儀瑄臉紅成了柿子,緊張的看了看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