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哄了趙臻去休息,他出門的刹那,儀瑄臉上的笑意刹那間煙消雲散,淚水自眼眶湧出。雙兒驚訝非常,忙到跟前來問:
“主子可是哪裡不適?我去叫大夫來。”
儀瑄拉住她,哽咽道:“我隻是為我那死去的孩兒難過。”
雙兒亦忍不住落淚,“主子彆難過了。千萬保重身子,凡事想開些。這世上的事都是注定的,主子隻當是老天爺早早兒的把小世子召了去。主子還年輕,好好調理,日後福氣大著呢。”
儀瑄倒在床頭,神色淒然。雙兒耐心勸慰她許久,哭聲才稍稍止住。
“雙兒,取香爐和檀香來。”儀瑄吩咐道。
雙兒在床前放了張木幾,再將香爐放在木幾上,儀瑄親自舀了檀香粉末放進爐中點燃。香煙徐徐浮起,儀瑄閉上眼,雙手合十,口中默念祈禱。雙兒靜待在一側。
檀香是供佛的香品,主子平時隻會做合香用,如今獨燃這一種香料,很顯然,是在祭奠死去孩子的亡靈。
祈禱完,儀瑄身子疲憊向後一靠,不再說話。雙兒則在香爐前跪下,無聲磕了三個頭。
***
次日一早,趙臻便來找雙兒,準備去拜訪儀瑄遇見的兩位婦人。
一來,雙兒認得那兩位婦人的樣貌。二來,趙臻畢竟是個男人,拜訪女眷多有不方便之處,因此必須叫雙兒跟隨。
兩人先去了兩間禪院,都不是她們要找的人。等到第三間禪院時,丫鬟收了趙臻的名帖,進去交給正在禮佛的夫人。過了很久,那丫鬟才請他們去隔間稍坐。
那夫人姍姍來遲,麵容姣好,儀態端莊,手上還纏著一串佛珠。雙兒一眼認出她就是當日那名美婦人,便衝趙臻點了點頭。
趙臻會意。
他起身,目光平靜凝視那婦人的臉,喚道:“堂姐。”
堂、堂姐?
雙兒瞠目結舌,心情複雜。
原來麵前這位,還是皇親國戚呢。
德寧郡主微微一笑,屈身施一福禮,道:“王爺好。”
趙臻還禮。
德寧郡主趙錦繡是端王的嫡長女,品秩雖不如趙臻高,但與趙臻輩分相同,又比趙臻年長。因此二人以平禮相待。
兩人坐下敘談,雙兒斟茶。
“堂姐什麼時候回的京城?”
趙錦繡的夫君任職於南京都察院,因此她長住應天府,但時不時也會回京城來探望端王夫婦。
趙錦繡輕柔笑道:“前兩日才到。正好這一月是我的齋戒期,便住在寺裡了。聽說你娶親了?”
趙臻說是,“她也在寺裡,堂姐前兩日還見過呢。”
“是麼?”趙錦繡明眸帶笑,“那可真是有緣了。不知是哪一位?”
“難道堂姐不知,豫王妃落水一事?”趙臻似有深意一問。
趙錦繡啞然失色,捉住趙臻一隻臂膀,焦急道:“王妃落水了?是怎麼回事?弟弟你彆急,告訴姐姐,若有什麼可以幫忙的,你儘管提出來。”
“堂姐真不知道?”
趙錦繡搖頭,“我鎮日在禪房禮佛,外麵的事兒我是不會管的。”
趙臻久不言語,眼底藏著不信任,但還是彎唇淺笑,一指雙兒說:“她是我娘子的丫鬟,那日她曾與我娘子一同外出,遇見了堂姐。堂姐身邊還跟著一位婦人,那位婦人說不了話。”
雙兒上前一步,衝趙錦繡行禮,“見過郡主。”
趙錦繡抬手,讓她走近些,又仔細打量她許久,方才醒悟道:“是你!我想起來了。”趙錦繡挽住雙兒的手,笑道:“原來你家主子是豫王妃呀。生的那樣標致,也該配我弟弟。”
趙錦繡轉顧趙臻,蹙眉問:“她怎麼樣了?”
趙臻答:“沒有大礙,性命保住了。”
趙錦繡鬆口氣微笑,忙雙手合十將佛珠攏於掌心,閉目念道:“阿彌陀佛,謝佛祖保佑我弟婦。”
雙兒有些困惑的望著趙臻。她原本以為,主子出事與德寧郡主脫不了乾係,可德寧郡主為人和藹,又在寺中禮佛,倒不像會害人。
然而趙臻隻是冷冷打量趙錦繡,眼中寒意無絲毫消解。
“堂姐,那日與你同行的婦人是誰?”趙臻冷不丁問。
趙錦繡目光略顯疑惑,“是我的奶娘。怎麼了?”
“堂姐貴為郡主,奶娘自然也該精挑細選,怎會挑了個啞的?”趙臻徐徐發問。
“唉,她原來也不啞,後來有一年得了傷寒,吃錯藥才啞了嗓子。”趙錦繡將胳膊支在案上,盯著趙臻不解:“弟弟,你今日怎麼怪怪的?”
趙臻回避,“沒有,我隻是想問堂姐,那日可曾見過可疑之人。因我娘子是被人推下水的,我必要查出凶手,否則也不敢來叨擾堂姐修行。”
“都是一家子,談什麼叨擾不叨擾的。你能來看我,我自然高興啊。”趙錦繡嘴角淺揚,笑容令人如沐春風,“可疑之人……你讓我好好想想。”
趙臻說:“不如把奶娘也請出來,反正那日她也在場,也許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