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一考完,朝中又多了一批新人。一甲三人自是不用說,直接到翰林院入職。二甲進士還需再進行一輪考試,考中者入翰林院,否則隻能外放了。
這兩天朝臣的目光也都聚焦在這些新科進士身上,空閒時愛談論,某某將來會有出息,某某眼下風光但必定後繼無力。
其中有個叫邵清的尤其顯眼,論名次,他隻得了個三十六名,不是特彆出彩。然而就在前兩天,魏家收了邵家的聘禮。
跟魏家成了親家,這以後的仕途還不順風順水扶搖直上?將來入閣也是大大有可能的。
在朝為官就是這樣,你有實力還不夠,還得有過硬的背景,否則就隻能盼著苦熬出頭。
趙元泓在兵部聽見同僚談邵清的事,原本是不在意的,結果聽到他們說“聽說魏家小姐是個絕色的美人兒,這邵清不僅得了個當首輔的丈人,還賺了個美嬌娘,當真讓人羨慕死”,趙元泓的臉色一下變了。
不注意,手腕往下落,筆尖蹭在了紙上,暈出一圈黑墨來,好端端的一份文書就毀了。
趙元泓半晌才回過神,低頭,望著紙上的墨跡蹙起了眉。
他把紙團一團,扔到旁邊的簍子裡。
“邵清……”少年的嗓音有些啞,頓了頓又開口:“跟魏家定親了?”
眾人聽他開口,頗有些詫異的朝他看過來。趙元泓出身高貴,他們不敢隨便接近,趙元泓又是個不愛講話的,因此大家除了工作上的事兒,很少交流。
“是的,趙主事不知道麼?邵清今天還去魏家吃飯呢。”
少年又皺了下眉,冷清清問:“什麼時候?”
“就現在,人應該還在魏家。”
少年點了下頭,重新執起筆蘸墨,筆走龍蛇寫了一列字,疊起來收在信封裡交給同僚,淡聲道:“麻煩你,幫我遞個請假書,我有事要回趟家。”
“哦,好、好的。”那同僚一頭霧水的接過了信封。
*
邵清如約赴了魏家的宴。
越晚舟很喜歡邵清,張羅了一大桌子飯菜,對著邵清噓寒問暖。問他在京城有什麼不適應,在翰林院做事習不習慣,又問他爹娘最近如何。聊了半天菜陸續都擺齊了,也不見魏庭蘭出來。
越晚舟隻好讓人去叫她。
丫鬟找到魏庭蘭的時候,她披散著頭發蜷在炕上,手裡拿了針線在做,素白的小臉清冷。
“姑娘怎麼還沒梳妝?”那丫鬟驚訝。
夫人早打發人來提醒姑娘拾掇的好看些,好給邵公子留一個好印象,怎麼姑娘卻是這副樣子?
那丫鬟為難:“姑娘快下來,奴婢為姑娘梳頭發吧,再晚夫人要怪罪了。”
魏庭蘭不耐煩:“就說我身子不適,不過去了。”
“這怎麼行?”丫鬟懇求的看著魏庭蘭:“奴婢不敢這麼回夫人,要不姑娘親自去說?”
魏庭蘭抬眸看她一眼,“說了不去就是不去。”說完轉了個身子向內,鼻子一酸。
她才不要見什麼邵公子呢!
那丫鬟隻好如實回稟越晚舟。越晚舟十分尷尬,起身向邵清笑道:“邵公子坐,我有點兒事去去就來。”
越晚舟風風火火來到魏庭蘭的屋子,看見女兒怠懶的模樣,不禁怒火中燒,壓著怒火在炕沿坐下,問:“蘭兒,你這是在跟娘鬨脾氣?”
魏庭蘭搖頭,聲音悶:“沒有。”
“那是為什麼?凡事總有個原因,你若能說的娘心服口服,娘就不強迫你跟邵公子見麵。”越晚舟雖然生氣,但畢竟是禮儀之家出身,修養極好。
魏庭蘭慢吞吞抬起頭,欲言又止問:“真的?”
“娘何時騙過你?”
魏庭蘭又低下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娘,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我不能嫁給邵公子。”
越晚舟心中一驚。
在她印象裡,女兒一直都乖巧守禮,而私定終身是那些沒教養的小門小戶的丫頭才乾的出來的事兒,她女兒是什麼時候學壞的?
“是誰?”
魏庭蘭臉頰染上一層薄薄的緋紅,囁嚅著道:“是,是元泓哥哥。”
說完,魏庭蘭抱起軟枕放在膝蓋上,臉埋下去。
哎呀,沒臉見人了!
越晚舟聽到“元泓哥哥”四個字,既驚訝又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庭蘭從小接觸的男孩子就那麼幾個,除了表哥表弟,就隻有豫王家的兩個兒子。越晚舟平常看他們兩個都挺不錯,絕不是那些輕浮浪蕩的膏粱子弟,怎麼竟勾的她女兒學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