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美人環聚在陸昭身邊,紅黃紫綠,一口一個陸公子,殷勤的恨不得貼上去。
蔡修幾人以手掩麵,透過手指間的縫隙偷看左側的陸昭和元福。
元福不緊不慢的啜了口茶,打趣似的說:“陸兄可真是風流。”
其實她心裡已經快氣瘋了。
蔡修他們也每人也就一個相好,陸昭一下子來了四個,怎麼,湊一桌打牌呢?然而元福生氣到了極點反而會表現的特彆平靜。
物極必反。
否極泰來。
況且元福覺得自己生氣生的挺沒意思的。陸昭又不是她的誰,她憑什麼管人家有幾個相好呢?
所以她冷眼打量了一圈這四個美人,默默在心底“切”了一聲,心說陸昭的眼光也不怎麼樣嘛。
陸昭被四個美人殷勤的圍在中間,卻有點兒不耐煩的樣子,閉著眼轉了轉脖子,從喉嚨裡悶出一聲:“滾。”
這一聲滾,原本是說給四個美人聽的,結果正好接上元福的話。元福愣了一下,見四個美人都轉過臉來看著她,愈發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陸昭叫她滾?
元福被這麼多人盯著很難堪,她低頭把眼淚憋下去一點,站起來說:“蔡兄、李兄、賈兄,我先走一步,你們玩的儘興。”
這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混蛋陸昭!
王八蛋陸昭!
從今天起她要是跟陸昭說一句話,她就不姓趙!
陸昭抬了抬眼,看見小姑娘低著頭匆匆往外走,似乎在憋著什麼。而他身邊這四個還在竊笑。
他真是煩的不行。
“元福!”他腿長,三兩步就攔在小姑娘麵前,低著頭蹙眉看她,解釋道:“我讓她們滾,不是讓你。”
元福把頭扭過去,表示並不想跟他陸昭說話。
四位美人:“???”
陸昭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語調透著無奈:“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問蔡修他們。我在露華檻並沒有什麼相好,隻是每次跟蔡修他們來吃酒都會有安排的姑娘。對於這種事我一向隨便,從沒指定過誰。這裡的媽媽大概是把所有參加過酒宴的姑娘都叫來了。”
蔡修三人趕緊過來,頭點的小雞啄米似的。
元福小聲嘟囔:“你有沒有相好,叫過什麼姑娘,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陸昭臉一僵。
顯然,元福這麼說,他也有點兒不高興了。
他的手握緊了又鬆開,嘴角抿直,盯著小姑娘問:“那你為什麼不高興?”
元福說:“因為我以為你叫我滾。”
“可那是你誤會,我已經解釋了,你還是不高興。”
元福突然抬頭跟他四目相對,覺得他的話很可笑似的,輕嗤了一聲,“陸兄,你這種行為就像是先甩了我一巴掌,然後告訴我對不起這巴掌打錯人了。”
“抱歉,我沒有那麼大度。”元福嘴角下撇,目光淡淡:“陸昭,請你讓開,我要回家了。”
*
兩天後,國子監放榜。
成績就貼在牆上,學生可以自己去看。大早上牆那裡圍了一堆人,考的好的喜笑顏開,考的不好的愁眉苦臉,尤其是那種連續兩三次都在末等的,非常擔心自己會被國子監除名。
元福不想跟這些人擠,徑直走過去到最後一排坐下。陸昭已經來了,昏睡中,一隻胳膊墊著腦袋,另一隻胳膊懶散的搭在椅子上。
不是自己的椅子,是元福的椅子。
元福嘴角抽了抽,站在椅子旁邊躊躇片刻,還是坐下,隨手翻了本書看。
在露華檻那事兒她已經不記仇了,畢竟陸昭那句滾不是對她說的。她當時氣過了頭,一下子轉頭走掉,已經夠給他們沒臉了。
兩天時間足夠她冷靜,所以這事兒算揭過去。
但她決定跟陸昭保持一點兒距離。
一點兒像樣的,理所應當的距離。
所以並不怎麼想跟陸昭講話。
陸昭醒過來,其實他一直沒睡沉,半夢半醒間聽到身邊人的動靜,就徹底醒過來了。
他撐起腦袋,睡眼惺忪時眼角有一點紅,像是暈開的桃花瓣,靜靜的看著她。元福渾若未覺,安靜的看書。
她不是裝模作樣、掩飾性的在看。
是真的全神貫注。
以致於在看到不明白的地方時,還會微微蹙一下眉。
陸昭眯起眼,有點兒入迷的樣子。
小姑娘的臉很白淨,側臉的弧度流暢優美,下巴小巧,輪廓線一直收到耳根。幾縷鬢發掩在耳朵側,頭發整齊的梳在腦後,用發冠束緊。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是留著劉海的。
後來進了國子監,為了不暴露女子之身就把劉海梳上去。
有劉海的樣子可愛,沒有劉海的樣子端莊。
尤其是現在,專注的做著什麼的時候,特彆端莊特彆沉靜,讓他情不自禁生出一種——想被她這樣注視著的感覺。
陸昭舔著唇縫笑了,搭在小姑娘椅子上的手動了動,不緊不慢的敲著。
——一下、兩下、三下。
元福的注意力終於被拉回來,回頭看了椅子一眼,又轉過來看著他,表情茫然。
他壓低了嗓音,湊到她麵前:“元福?”
小姑娘遲鈍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