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潮雲身體不好,父母對他許多要求都有求必應,也導致他骨子裡有一股嬌縱,平常其實也不明顯,但遇到事兒了就容易冒頭,就像這個時候,他說想看,那就一定要看。
碧心被他磨得沒辦法,隻好苦著臉帶他過去,但薑潮雲沒走幾步,又飛快地退縮了,他喊住碧心,沉吟片刻,說:“我不看了,我要回去。”
碧心:“……”
她也沒多想,反倒鬆了一口氣,有些歡喜地說:“那感情好,少爺你不知道,那些護院都不大講究,就算是冬天身上也一股子汗臭味,還老是在那院子裡倒騰些山雞獐子之類的吃食,弄得臭烘烘的,明明府上都管飯的……”
碧心臉上難掩對這些大老爺們住所的嫌棄,薑潮雲慢吞吞地想,那也真是為難寒江穆了。
就算現在他再怎麼落魄,到底也還是皇子。
薑潮雲與碧心折返到中庭,他又停下來,低頭去看橋下緩緩遊動的錦鯉,又走了神。
薑潮雲或許不知道,他身上好像天生有一種特質,或許是他那份柔弱易碎的美貌,又或許是他那宛如雪水一般冰涼又澄澈的氣質,總之,他總能很輕易地吸引人的注意力。
離他稍遠的一處蜿蜒走廊,一個身量高大的少年停下了腳步,目光微微一瞥,便注意到了薑潮雲的存在。
身邊劉老大看他停下,朝他所注目的方向看過去,開口說:“那是雲少爺吧,這麼冷的天,還跑出來,要是受了寒,嘖。”
少年遙遙地注視著那稍顯的有些嬌弱的身影,並未說話。
劉老大見他一直看著,正要說什麼,少年忽然邁開步子,朝少年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劉老大一怔,連忙追了上去。
碧心看了看底下的錦鯉,沒看出什麼名堂,又擔心薑潮雲在外頭待太久,受了寒氣,忍不住催促道:“少爺,回去吧。”
薑潮雲慢吞吞地說:“不要,我再看會兒。”
碧心便按捺住心裡的擔憂,陪著他一塊兒看那水裡的錦鯉。
薑潮雲問:“你說這錦鯉能活多久啊?”
碧心遲疑了一下,回答:“聽說能活個幾十年。”
薑潮雲自言自語道:“比我活得久誒。”
碧心心頭一跳,正欲說什麼,就見薑潮雲又往前走了一步,幾乎整個人都要靠在那圍欄之上,也就是這個時候,薑潮雲身後突然出現一隻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往後一扯。
薑潮雲被扯得幾乎腳尖都要騰空,脖頸也被勒得一緊,然而很快,那手就卸了力,“這裡很危險。”
薑潮雲摸了摸脖頸,轉過身去,看見了一張很俊秀的臉。
那張俊臉的主人有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眼底散落的光芒像是夜裡的星辰一般明亮。
薑潮雲看著他的臉有一瞬間的晃神,嘴裡不自覺地問:“有圍欄,哪裡危險了?”
寒江穆看著他因為迎著陽光而顯得淺淡如水的漂亮眼眸,微微撇開腦袋,伸手抽出身後的黑色劍鞘,隻在暗紅色的圍欄上輕輕一敲,那截木頭便“哢嚓”一聲露出裂紋,很快,那裂紋蜿蜒開來,整根斷裂,砸進水裡,濺起大片水花。
薑潮雲:“……”
寒江穆說:“這圍欄被蟲蛀空了,所以危險。”
薑潮雲白皙柔嫩的臉頰泛起淡淡的薄紅,輕輕咳嗽了一聲,說:“謝謝你。”
碧心也後怕不已,說:“寒護院,幸好你機敏,我都不知道這圍欄會爛成這樣。”
寒江穆風輕雲淡地說:“下次注意。”
薑潮雲愣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到寒江穆臉上,有些不可思議地問:“你是寒江穆?”
寒江穆目光與他對上,嘴唇翹起一個弧度,他說:“是的,少爺。”
薑潮雲心裡一悚,下意識地捂住了臉,叫道:“你不準看我!”
寒江穆身量很高,比薑潮雲要高出一個頭,此時聽到他這麼說,也隻是微微低下頭,看著薑潮雲那捂著臉的雙手——
薑潮雲長得精致漂亮,那雙手也毫不遜色,看著白皙、柔軟,指根之下有淺淺的小窩,指甲蓋泛著剔透的粉色,是一雙很漂亮的手。
寒江穆的目光仿佛要將他的手臨摹下來一般仔仔細細地掃了一遍,而後才問:“為什麼不能看你?”
劉老大咳嗽了一聲,想拉寒江穆,寒江穆卻看了他一眼,那眼裡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平靜,這平靜底下仿佛還蘊含著一絲冷厲的警告。
劉老大自詡也是經曆過風雨的靠譜男性,卻也被這一眼看得怔在了原地。
薑潮雲不說話,寒江穆又問了一遍,“為什麼不能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