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穆冷淡地說:“不用管他。”
青年也不意外,“是。”
寒江穆又道:“再有下次,廢薑左嶺一隻手。”
青年愣了一下,立即應了下來。
青年退下之後,寒江穆走出房門,聽見劉老大正叮囑其他人,“最近世道不太平,偷雞摸狗都多了許多,咱們得打起精神,每天多輪一次班,彆讓賊光顧了。”
其他人應了下來,劉老大扭頭看見他,立即笑著迎上來,喊他:“寒兄弟,一塊兒去吃飯。”
寒江穆也沒有回應,除在薑潮雲麵前,他的話是很少的,不過他本身也不是話少的那一類,而是大多時候懶得和他人言語。
大概是天生的傲慢與漫不經心使他如此,但他本身又有著能吸引人追隨的魅力,即使劉老大是一介粗人,卻也是能被這種魅力吸引,因此也是死皮賴臉地跟在寒江穆身邊。
劉老大和寒江穆說起正事來,“說起來,那界城都被破了,恐怕再過不久就要換新皇帝了。”
寒江穆腳步一頓,“你覺得叛黨會破燕京?”
劉老大見寒江穆有反應,心裡一喜,隻覺得寒江穆處處都合他的心意,連關心國家大事這一點也一樣,他心裡高興,也想說出個子醜寅卯,讓寒江穆刮目相看,他故作深沉地說:“還真的說不準,雖然我不太懂,但從咱們皇上遇事就求和的軟骨頭作風看,叛軍真到了麵前,恐怕也會為了活命來跟叛軍談談條件,比如給叛軍頭領封個王什麼的。”
雖然北上鬨得不可開交,但他們江南還是很安穩的,一點亂子都沒有出。
百姓隻要自己的生活沒受到太大的影響,其實也不太關心上頭的皇帝是誰。但他們這些人,還是希望能換一個有作為的皇帝。
先帝那會兒脾性倒是很剛烈,外族來犯,他能將那些蠻夷打了個落花流水。然而現在這個皇帝一上位,任人唯親,以至於宦官當道,上不賢下不舉,日子久了自然要出亂子。
事實證明,當今聖上也的確沒什麼血氣,外族來犯,燕國的士兵打不過人家,隻能求和,每年要交出去上萬兩黃金白銀,還割了不少地,將靠近燕京十座很重要的城池都割讓了出去。
這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溫水煮青蛙,有圍困燕京的意圖,皇帝卻不以為意,自覺得燕國無所不有,隻是給錢割地而已,能求得幾十年的平和,少些士兵傷亡,至於錢,他大燕國物產豐饒,多的是錢,那些賠款,省省不就有了嗎?
做了這些事,這人心裡還覺得很感動,他真是個好皇帝。
然而燕國麵臨的不僅僅是外憂,還有內患。
皇帝是有不少兄弟的。先帝對外雷厲風行,對內卻是個好父親,皇帝的這些兄弟,他也都有好好安排,基本都封了王,選的太子,也是正正經經從嫡子裡選的,皇帝年少時候還算溫厚聽話,先帝雖覺得他銳氣不足,太過溫吞,但給他留了不少謀臣,做一個守成之君尚且足夠,所以皇帝才能當上皇帝。
然而他這樣的人,也就占了一個嫡子的便宜,其他兄弟服不服暫且不知,到了現在這個年歲,燕國在他手裡,越發走下坡路,他的那些兄弟坐不住了,於是又有了一波又一波的叛亂。
皇帝不是在逃跑的路上,就是在正在逃跑的路上,這十年遷了三次都城,倒也沒丟了皇帝的身份,至今都還是尊貴的皇帝陛下。
寒江穆對劉老大的話不置一詞,那些叛軍背後也隻能是那些藩王,現在都等著誰能殺掉皇帝,再跑出來“救駕”爭帝位。
這都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算盤,這些武夫卻隻以為是有識之士引發的反叛。
劉老大不知道內幕,說的也都是淺薄至極的話,寒江穆很快就沒有興趣再聽了。
他用了薑府提供的還算豐盛的午膳,便踱步走到了薑潮雲院外。
寒江穆耳力敏銳,僅僅是在圍牆之外,就能聽到薑潮雲說話的聲音。
薑潮雲有了暖玉,身體變得很暖和,再加上銀絲炭燒得滿屋子都是暖和氣,倒還覺得熱了,硬要打開窗戶,讓冷風湧進來。
碧心苦口婆心勸了勸,發現勸不動,隻好照做了不過她也沒開太多,僅僅留了兩指寬的縫隙。
薑潮雲還頗有一番自己的理論,他對碧心說:“堵不如疏,天天憋在房間裡,總是要憋壞的,還不如呼吸些新鮮的氣息。”
碧心敷衍道:“是是是,少爺說的是。”
“再開些,我想看看外頭的景色。”薑潮雲坐到窗邊,一伸手,將窗戶推開了。
不等碧心反對,薑潮雲問碧心:“今年會下雪嗎?”
碧心回答:“應當不會下罷?去年沒下,今年應當也不會下。”
碧心一邊說著,一邊將一盅湯水端到他麵前,說:“少爺,快把補湯喝了。”
薑潮雲皺起秀氣的眉頭,“又是虎鞭嗎?”
碧心說:“大夫說這個喝了有用,您得一直喝。”
薑潮雲唉聲歎氣起來,捧過湯倒是乖乖的喝乾淨了。
寒江穆身體慢慢鬆懈,往後一靠,唇角微微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