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寶漱完口,懿洋拿來相機,讓她一手舉著雞腿,一手捏著掉落的門牙,咧著小嘴在飯桌前拍張照,說是紀念她第一顆牙掉落。
秧寶才不想要這種成長紀錄呢,醜死了!
“乖,拍一張,大哥給你一張大團結。”
秧寶眨眨眼,很心動。
子瑜在旁加價:“我添五塊。”
顏明知跟著起哄:“放大一張掛客廳,爺爺給你五十。”
秧寶在留下黑曆史和金錢之間來回搖擺,眉頭微蹙,糾結不已。
顏東錚放下酒杯,朝閨女招招手,等人走到近前,伸手把她抱坐在腿上:“秧寶要錢乾什麼?”
若是沒記錯,生日那天,家裡的老爺子、蘇老、季司令和元教授各偷偷塞給她一個紅包,加上先前她存的壓歲錢等,差不多有小一千了。
比一般家庭全部的存款都多。
“買地。”秧寶記得日後的房地產很是火熱,房子從現在的幾十塊錢一個平方,漲到幾百、幾千、幾萬,來他們孤兒院做義工的小姐姐,有一天哭得不行,要結婚了沒房。
不過,後來看綜藝,田園生活又成了都市人的向往,想了想,秧寶又加了句:“種花。”
顏東錚失笑,大手覆在閨女頭上揉了揉:“土地公有製,不讓買賣。”
“哦,”秧寶迅速改口,“買房,我去郊區買房。”
買那種破破爛爛的農家小院,或推倒重建,或種花種菜養雞養鴨。
顏明知聽得大樂:“成,星期天,爺爺帶你去郊區選房。”
高考恢複,知青回城,未來城市人口會越來越多,這就需要大量的住房,而城市就這麼大,朝外擴建是必然。
“東富西貴,”顏明知笑道,“秧寶想在哪買?”
秧寶狡黠一笑:“大人才做選擇,我們小孩子都要。”
“哈哈……好,不愧是我孫女。”
陳寧聽著看著,第一次知道,有一種家庭,有一種孩子,他們玩的不是頭花紙飛機彈弓,是金錢,且在家長的教育下,小小年紀就對經濟、政治有了一定的了解和認識。
懿洋晃晃相機:“秧寶,來,按哥哥方才說的拍一張,私房錢借你五百,不收利息。”
秧寶豎起一指:“一千。”
當她不知道呀,大哥和子瑜哥哥的輪椅賣了五千。
這幾天他們在羅教授的幫助下準備好材料,正要向國外審請多項專利。
“成交!”
秧寶從爸爸腿上滑下,取了桌上的門牙拿去用水洗洗,一手握著雞腿,一手捏著牙齒,衝著鏡頭眉眼一彎,咧著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懿洋飛快地按下快門:“誒,不行,燈光有點暗。秧寶,咱們去垂花門試試,那兒的燈光要亮點。”
好、好吧。
垂花門拍的,叫懿洋說還不是太好,於是兄妹倆又移去了北房正廳。
秧寶隱隱覺得上當了,剛要抗議,讓大哥加錢,王大海帶著俊彥回來了。
“秧寶,給。”周長生沒賣的第四進院子裡,紫藤開花了,繁盛地垂掛了半邊牆,俊彥剪了把花枝回來。
秧寶把門牙和雞腿往懿洋手裡一塞,伸手抱了滿懷,紫藤花的香味本來是極淡的,可這麼多捧在一起,味道就濃了,秧寶忍不住偏頭打了個噴且。
“謝謝俊顏哥哥。”
蘇俊彥聽她聲音透風,笑道:“秧寶掉牙了?”
秧寶立馬把嘴一閉,扭頭朝自己的臥室跑道:“我去插花。”
“先吃飯。”懿洋叫道。
“等會兒再吃。”秧寶推開東廂的門,將花往方桌上一放,去臥室拿花瓶。
有價值的都被顏東錚收起來了,各屋擺放的多是民國的仿古瓷瓶。
秧寶抱出一對,抽出前天媽媽從學校帶回來的野花野草,洗洗瓶子重新裝上清水,爬上椅子,踮著腳從紫檀木條幾上取出針線簍裡的剪刀,修剪好花枝裝瓶。
花味過濃,秧寶留一瓶在東廂的客廳,另一瓶抱去北房的正廳,放在茶幾上。
此時,吃好喝好的陳寧、陳星海正要告辭離開。
秧寶噔噔跑過去,牽住爸爸的手,跟兩人告彆:“陳寧叔叔,星海哥哥,改天再來哦,我跟宋姨學蒸小雞饅頭給你們吃。”
陳寧笑道:“好。”
陳星海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給你帶小黃瓜。”拉著架子車走了幾步,陳星海又回頭糾正道,“秧寶,你要叫我小叔。”
“哦,星海叔叔再見。”
目送兩人走遠,顏東錚關上門,放下門栓,牽著女兒帶她去洗手:“還沒吃飽吧,想吃什麼?”雞腿是不能啃了,她上門牙還有兩個活動的,再啃兩口非掉不可。
到時就可樂了,缺了三個,大大一個豁牙子。
宋梅香端著碗肉沫蒸蛋出來道:“我給秧寶蒸了碗雞蛋羹。”
顏東錚拍拍女兒的背:“去吃吧。”
秧寶隨宋梅香去餐廳,顏東錚轉身去雜物房,收拾清理秧寶特意從木才堆裡刨出來的妝奩。
用軟毛刷子掃去上麵的灰塵,拿軟布一點點擦去上麵的泥垢,慢慢露出了木料原來的紋理,紫檀木三層精雕妝奩,內設機關,隻需按一下蓋子上的一個突起,整個妝奩就會以中心為軸,像一朵盛放的牡丹一樣張開,取用手飾格外方麵。
整體,特彆精巧漂亮。
可惜,機關壞了,裡麵放手飾的格子盒缺少了三個,格子裡墊的紅綢布早已被人撕去,盒蓋等外部鑲嵌的17枚小顆粒寶石均已被人摳去,盒子外麵也因打砸,變得坑坑窪窪。
顏東錚仔細查看了番,開始修補。
家裡有從新宅子拆下的紫檀木木料。
量了下內部空間,顏東錚算了下三個格子盒的尺寸,開始將妝奩拆開,機關要重做。
盒蓋和一個個格子盒拆下,顏東錚才發現底部有夾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