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帶到賽道邊班級同學所在的地方,顏東錚帶著張銘去小賣鋪買嶗山瓶裝礦泉水,一人用自行車帶回來兩箱。
秧寶幫著分,先抱了兩瓶給剛比賽完的施大花、曹孔敏。
費元元彎腰抱了下秧寶:“我要下場了,秧寶給我個祝福吧?”
“費姨第一!”
揉了把秧寶的頭,費元元放開她,躊躇滿誌地站在了起跑點。
秧寶忙打開錄音機,甩著助威花喊道:“費姨加油、加油,勇奪第一!”
施大花一口水噴了,捂著肚子樂道:“哈哈……秧寶你太可愛了。”
曹孔敏戳戳她紅撲撲的小臉,控訴道:“秧寶你偏心,方才我和你施阿姨比賽,你咋沒有過來給我們跳舞?”
“我給爸爸和張銘伯伯助威去了。”
張銘笑道:“我可沒聽你喊我一聲,耳邊聽到的全是什麼‘爸爸加油,你最棒,超極無敵投籃高手,超世紀大英雄……’”
施大花笑倒在了地上:“班長,你在秧寶心中真是無敵了!”
顏東錚揚眉:“那是。”
眼見時間差不多了,後勤工作交給張銘等人,顏東錚帶秧寶去附小接竟革。
哪知剛走沒多遠,就見一群人抬著下身血流不止的楊圓圓從家屬院衝了出來。
秧寶嚇得一哆嗦:“爸爸。”聲音都顫了。
顏東錚回身撫了下閨女的頭:“彆怕,爸爸過去看看。”
說著,放下秧寶,騎了過去:“叫救護車了嗎?”
一位婦人看過來,愣了下:“沒、沒有。”
顏東錚微微蹙了下眉,下車道:“有會騎三輪的嗎?車子借給你們。”
一位男子忙上前道:“我會。”
顏東錚把三輪車給他,問道:“去哪家醫院?”
“京大醫院,離得近。同誌,你住哪?等會兒我把車子給你送回去。”
“幫我放在附小的車棚裡吧。”
“好咧,多謝。”
目送一群人急忙慌地走遠,顏東錚回身抱起秧寶順了順小家夥的背:“沒事了,彆怕。”
“楊老師是要生小寶寶了嗎?”
顏東錚點點頭,抱著女兒去附小接上竟革,坐公交回家。
小家夥顯然在西山玩得不錯,一路上嘰嘰喳喳地跟妹妹說著西山的鳥呀樹呀花的。
顏東錚見秧寶發白的臉色緩過來了,微微鬆口氣。
三人到家,宋梅香正在宰魚。
秧寶過去看,大大的陶瓷盆裡不但養著數條大草魚,還有蝦、黃鱔和螺絲:“宋姨,怎麼有這麼多魚?”
宋梅香一刀剖開手中草魚的肚子,笑道:“大鵬爸爸送來的。”
“劉伯伯從鳳林縣回來了?”
“嗯,回來辦酒席。昨天他和你周阿姨在鳳林縣結婚了。”
“啊,這麼快!不是說五一嗎?”
“你周阿姨想五一回她娘家再辦一場,所以,就提前了。”
“哦。我還想著,這回我能當花童了。”
宋梅香看小家夥有點失落,忙轉移話題道:“你看這魚又大又新鮮,春季呢,吃的就是一口鮮,宋姨給你做魚丸好不好?然後,再來個醉蝦,爆炒黃鱔,五香田螺。”
“我想吃香辣田螺,鱔絲麵。”
“好,宋姨給你做。”
“我幫你燒鍋。”秧寶主動道。
“不用,家裡的柴都是你王伯伯劈好的,填上一兩根能燒很久,用不著你添亂。放風箏去吧,玩一個小時回來吃飯。”
那好吧。
秧寶從雜物房拿出風箏,噠噠跑到後院喚上竟革,推著俊彥,三人很快出門去了菜市場旁邊的空地。
沒有王大海幫忙將風箏放上天空,兄妹倆在蘇俊彥的指揮下折騰了好久,才勉強讓手中的風箏升高。
沐卉載著懿洋、子瑜回來,聽到劉誌偉和周若蕊明天在京都大飯店辦酒,也不免有些詫異:“怎麼改日子了?”提前了兩天。
宋梅香擺好飯,撩起圍裙擦了把手:“說是周家那邊希望他們回去再辦一場。”
“哦,挺好的。”沐卉洗洗手,側耳傾聽了下,後院沒有秧寶、竟革的聲音,“秧寶他們呢?”
“放風箏去了。”
懿洋將書包交給子瑜:“我去叫他們。”
剛一出門,就見秧寶拿著風箏,竟革推已經回來了。
“大哥——”秧寶歡呼一聲,將風箏往俊彥腿上一放,撒腿朝懿洋奔了過來。懿洋半蹲下身子,張開雙臂,將衝來的小妹攬身抱起,掏出手帕給她擦了擦汗:“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王伯伯不在,風箏放不高。”王大海去小石村了,他要在那邊監工,得有些日子不回來。
懿洋笑笑:“明天大哥幫你放。”
“嘿嘿,大哥你真好。”秧寶雙手攬著懿洋的脖子,親熱地跟他貼了貼臉。
懿洋親了下小家夥的額頭,快步往家走道:“回家吃飯嘍,宋姨做了你最愛的鱔絲麵。”
宋梅香做的鱔絲麵又鮮又香,醉蝦用的是紹興的黃酒,魚丸也是紹興那邊的做法,吃到嘴裡,一個字“鮮”!
秧寶吃了一小碗鱔絲麵,五個魚丸,一些螺絲和醉蝦。
“媽媽,”秧寶放下碗筷,拿帕子擦了下嘴,“我們楊老師今天要生寶寶了。”
“哦,要送什麼嗎?”
“我明天問問朱慧慧、王研研。”
“嗯。”沐卉沒太在意。
顏東錚卻有點膽心,生孩子本就一腳踏進了鬼門關,楊圓圓那模樣分明是摔了一腳,若是有個萬一,不知會不會給秧寶留下什麼陰影。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夜裡,秧寶就做起了噩夢,嚇得直叫:“楊老師、寶寶……”
顏東錚注意著呢,一激靈坐起來,伸手將人抱起來,安撫道:“秧寶、秧寶醒醒,爸爸在呢,不怕不怕哦……”
沐卉跟著起來道:“怎麼了?”
“下午去附小接竟革,見到楊老師下半身是血地被人從家屬院抬出來,嚇著了。”顏東錚低聲道。
沐卉伸手接過秧寶,拍了拍小家夥的屁股,氣笑了:“秧寶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當年跟媽媽在沼澤邊守獵,那麼大的蟒蛇一口氣吞了倆,也沒見你害怕,現在咋了,膽子這麼小?”
秧寶往她懷裡紮了紮,含糊道:“那些人我又不認識,楊老師上午聽我說要紙花,撐著肚子一氣兒給我做了仨。”
顏東錚撫撫女兒頭,幫她轉移情緒道:“爸爸給你衝杯牛奶吧?”
“好。”
一杯熱熱的牛奶下肚,秧寶在沐卉精神力的安撫下,沒一會兒便又睡著了。
“明天送她和竟革上學,你找人問問,看人有沒有事,”沐卉攬著秧寶躺下道,“要是沒事,就讓人帶她去醫院看看,省得她一直擔心。”
顏東錚放好杯子,點起一個個燈宮,拉滅燈泡,將母女倆攬進懷裡道:“好。”
翌日送秧寶、竟革上學,顏東錚專門去了趟辦公室,找吳老師詢問情況。
吳老師昨天就去看望了,知道是顏東錚借的三輪車(全校就顏家接送孩子騎的是三輪),感激道:“顏同誌,昨天真是謝謝你了。醫生說,再晚會兒,大人孩子能保一個就不錯了,幸虧你把三輪車借給了他們。”
“人沒事就好。昨天秧寶見了血,夜裡睡的有點不安穩。吳老師,麻煩你問問看今天有誰去醫院看望,幫忙帶秧寶過去看看。”
吳老師遲疑了下,才道:“顏同誌,昨天楊老師是被她侄子推了一把,起因是秧寶送的那一大一小兩個壽桃。秧寶親手做的,又那麼漂亮,楊老師沒舍得吃,找人詢問了保存方法,用硫磺熏蒸後,晾乾放在臥室的書桌上。她那侄子被公婆慣得有點不像樣,偷偷摸摸給拿走了。”
“真要吃了,楊老師也不會那麼生氣,那孩子嘗了口,沒咬動,丟在地上用腳踩了踩,抱出去,跟小夥伴們當球踢開了。楊老師見了,能不發火,本來懷孕到後期,孕婦情緒就不穩,結果一家人群起攻之,那孩子更是趁亂從後麵猛推了她一把,她情急之下,硬是側了下身,不然……”孩子真保不住。
顏東錚沒想到還有這事:“楊老師現在怎麼樣?”
“右胳膊骨折,大出血,去了半條命,醫生說日後不能再生了。這胎是個女孩,她婆家那臉色……”同為女人,吳老師想著真是來氣,忍不住抱怨道,“她婆婆還是京大的教授呢,就這思想覺悟……”
顏東錚略一沉吟:“吳老師,發生了這事,秧寶就不適合去醫院看望了,麻煩你等會兒跟她說一下楊老師的情況,儘量真實點。壽桃的事,彆讓她知道。”
“好。”送走顏東錚,吳老師去教室喚了秧寶出來,給她說小寶寶多可愛,楊圓圓沒事,隻是生寶寶傷了元氣,要多養幾日。
傷了元氣啊,秧寶托著下巴想了想:“那要吃什麼補?人參可以嗎?我的錢不多了,隻能買到人參須……”
吳老師伸手抱住秧寶,眼裡熱熱的:“秧寶。”
吸了吸鼻子,吳老師雙手扶著她的肩,笑道:“不用人參須,虛不受補。你有這份心,楊老師知道了,不知該有多高興。等寶寶滿月了,老師帶你去看她和小寶寶好不好?”
“現在不能看嗎?”
“現在啊,你楊老師說她和小寶寶不好看,怕給你留下壞印象。”
哦,這個她懂,就像她掉牙了,不想讓人看到她的豁牙子一樣。
“好吧,等她和小寶寶滿月了我再去看她。”
“嗯,乖。”摸了摸秧寶的頭,吳老師牽起她的手,親自將她送回教室,見她乖乖坐好,拿起書本朗讀了起來,一掃剛來時的萎靡,才微微鬆口氣,轉身回辦公室。
王研研瞟了眼門外,見吳老師走了,忙戳了戳秧寶的背:“誒,吳老師找你乾嘛?”
秧寶往前麵坐了坐,沒理她。
王研研還待要戳,朱慧慧拿起塑料尺拍了她一下:“讀書呢,你彆打擾秧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