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理解同情, 就是不上當。
卻皇後如今十分忙碌。
不光陛下盯著治療瘟疫的處方。
皇後也召集誥命們商議治療方案。
畢竟是四皇子的母妃。
皇後親自送她出門:“德妃妹妹,你娘家也曾到過邊境。
老四的嶽父在雲貴任職。
雲貴十萬大山,有許多的珍貴草藥。
據說許多的民間聖手都聚集在那邊,妹妹不如問問老四家裡, 是否認得杏林聖手?”
德妃聞聽這話,忙著收了眼淚:“皇後娘娘思慮的是, 臣妾一時心急,忘記了朝廷大事,還望皇後恕罪。”
皇後道:“言重了,回去吧,我們縱然不能替陛下分憂,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給陛下添麻煩。”
德妃後牙槽差點咬碎了,麵上卻要笑著。
小花精這日再次奉命出宮,卻是回家傳旨。
之前,榮寧二府一直忙著趕製那一萬套棉衣棉褲與棉被。
故而,皇後娘娘沒有驚動榮府女眷。
如今棉衣棉褲已經順利完工,上交了戶部。
皇後這才宣召榮公夫人與世子夫人進宮。
期間, 小花精跟祖父進行了簡單的交談。
榮府一直在積極響應順天府號召, 出錢出物。
然而, 惠民署一直沒有傳出好消息。
賈代善手裡掌握了不少方劑,都是當年在外行軍打仗時所得。
大多數的方劑, 太醫都有記載。
幾張偏方,又不知是否有效。
賈代善得知皇後記掛惠民署,詳細的介紹了惠民署的治療以及效果。
眼下處於摸索階段, 惠民署主要使用陳艾菖蒲夏枯草桑葉陳皮熬水喝。
消毒的方法,則是楊枝水。
還有人抄寫金剛經焚化吞服,總之五花八門。
賈代善手裡有丹方,曾經在軍中試用過,卻不敢貿然獻出。
一是怕無效。
再有,處方裡含有牛黃、麝香、珍珠、朱砂、雄黃、黃連、黃芩等貴重藥物。
價值不菲。
即便治療效果很好,朝廷不見得願意使用。
當初,賈代善帶兵進入雲貴,平定叛亂的土司安南聯軍。
士兵不適應雲貴氣候,患上瘟疫。
朝廷的軍餉杯水車薪。
賈代善當時不得不采取非常手腕。
除了榮府自己出資購置草藥應急。
不足的部分,則鐵血鎮壓了當地一些囤積居奇的土豪劣紳。抄沒了許多不願捐輸的藥商,拉攏部分藥販。
這才湊足草藥,保住了軍隊。
這些手段很顯然不適應京都的情勢。
如今不光是胡廣流民,江南也有流民進京。
這需要海量的藥材。
然而,再不設法遏製,隻怕瘟疫要蔓延進宮了。
小花精了解災情,十分焦急:“祖父您去過許多地方,見識肯定不凡,難道想不出有效的遏製方法?”
賈代善說了他當初的手段:“水火無情,還有地方逃竄,瘟疫蔓延,讓人逃無可逃。
當初軍隊采取的辦法,就是把那些患病的將士,送進深山老林子裡隔離,避免他們傳染更多的士兵。
當然,隔離不是拋棄。
我會親自替他們搭建茅屋,送飲食與湯藥。
能不能康複,全靠他們自己的造化。
但是,這些死於疫情的將士,祖父都會給予嘉獎,撫恤。
朝廷不能安置,都安置在咱們自家的田莊,保證最起碼的生活。”
賈代善有所保留,有部分士兵崩潰後自我了結。
小花精熱血沸騰:“這是祖父戰無不勝的法寶嗎?”
賈代善一笑:“孺子可教。
帶兵打仗除了身先士卒,還要同甘共苦。
將軍不愛兵,部隊遲早分崩瓦解成為散沙。”
小花精這時才打了個隔絕的靈氣罩:“陛下三天三夜不睡覺,敦促太醫院,也是跟您一樣的道理吧?”
賈代善頷首:“嘉和帝在處理政務上,對待國計民生上,算得上一個賢字。”
對待妻兒臣子,就一言難儘。
不說是昏君吧,也可說薄情寡義。
小花精笑道:“您的意思,嘉和帝治國有方,安民有術,隻是刻薄寡恩?”
賈代善笑著瞪眼:“不要亂說實話。”
小花精這才收了靈氣罩,大聲說道:“如今陛下已經收到了幾百張的方劑,也不多您這一張,您隻管獻上去,用不用的由陛下決定。”
賈代善頷首:“元兒在宮中也要自己保重,不要跟外人接觸,免得感染時疫。”
小花精起身告辭:“您去城門查看,也要做好防護,免得感染時疫。”
又小聲道:“施舍的湯藥添加些蓮湖水吧,多救一個是一個。”
賈代善道:“已經添了,也不敢太多,怕適得其反。”
這話很是,許多人沒有根骨。
多了反而壞事。
小花精跟祖父的談話,很快也傳進嘉和帝耳中。
賈母這邊獻上兩張方劑。
一張適合瘟疫前期的治療,一張是後期拔出病根所用。
兩張都要用到麝香,後期恢複更加昂貴。
賈母稟告皇後,榮府在城門口有施舍湯藥藥廬,用的就是這一種方劑。
隻是天天來喝的人都有不同,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反正每天都有流民排著長隊,領取湯藥。
嘉和帝跟太醫院研究之後決定,采用十套醫療處方。
將十張選中處方拿去直隸,分彆用在不同的村莊。
然後,比較哪一種方劑最為有效,再側重治療。
三日後,連續六天坐在金鑾殿上沒有下朝的嘉和帝,終於等到了太醫院送回來的消息:十張處方,有三張的效果最好。
他們請示,是繼續研究三張藥方,彙集成一張,還是直接把三張藥方都投入使用。
嘉和帝道:“三張方劑同時送去湖廣,讓他們隔離村莊使用。
然後,再擇其效果最好者推廣使用。”
這邊錦衣衛八百裡加急往湖廣送信,三張藥方也開始在直隸推廣。
冬日裡第一場雪降臨,城外災民已經住進了搭建好的惠民署。
災民雖然穿戴五花八門的破亂衣衫,總算安置下來。
冬月中旬,湖廣直隸官員,都有邸報進京,疫情基本得到控製。
嘉和帝心情大好。
這一年因為時疫,朝廷沒有秋獵也沒有冬獵。
臘八這一日,嘉和帝給所有參加賑災捐輸的功勳清貴商賈,都贈送了臘八粥。
同時,嘉和帝還給捐贈的商戶贈送牌匾。
這可是金子招牌。
一度低調的京都,在嘉和帝贈送了臘八粥之後,方才有了點年味。
可是,誰也沒想到,就在嘉和帝高興的書寫條幅準備過年的時刻,太醫院院正黃慶司,會同京兆尹,直隸總督巡撫,齊齊進宮。
他們如喪考妣,磕頭稟奏:“陛下不好了。”
戴權嗬斥:“幾位大人慎言,咱們陛下千秋萬代,好著呢。”
嘉和帝也覺得這他們有失體統。
他剛剛安逸幾日:“又出了何事,竟讓你們這般倉皇失措?”
直隸總督磕頭道:“陛下聖明,請恕微臣失禮,實在是事態緊急。
就在今日淩晨,黃太醫已經確診,直隸地區,出現了十幾例天花病例,城外的流民更多,已經有三十幾人身上生出了痘瘡……”
嘉和帝盛怒,把龍案上的東西掃到地上:“你們在乾什麼?天天嘴裡喊著,疫情已經控製,患病人數銳減。
這些天花病例從何而來?“
黃慶司頭上被砸了一盒朱砂,額頭都染紅,卻不敢抬頭:“微臣有罪,因為大部分人吃了湯藥都有好轉。
這些大熱之人當時的病症也有緩解,身上隻有少許紅疹。
罪臣才疏學淺,覺得已進入冬日,應該不會有天花。
故而,微臣以為是居住的環境不好,蚊蟲叮咬所致……”
嘉和帝大怒:“放屁,大冬天哪裡來的蚊蟲叮咬?”
黃太醫道:“陛下恕罪,這是十月份的病症,微臣,微臣……”
嘉和帝再次大怒:“十月份的事情,拖到現在?
死有餘辜!
來人啊……”
這是要殺人的節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