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卻理解錯了。
他乘著皇後更衣詢問：“敢問賈大人,母後身體如何？”
小花精一愣,旋即醒悟，笑道：“並非如此,我是替娘娘高興。”
十三自然不信：“高興？”
小花精頷首：“是啊,從前娘娘千難萬難都是默默忍受，再不會在人前泄露。
這一回娘娘竟然當著十三皇子訴苦，說明娘娘逐漸敞開心扉,也說明皇後信任十三皇子。
這般一來,皇後娘娘就能卸下心裡的重負，再不會整夜輾轉不眠不休了。“
十三皇子不大相信這話,卻又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他仔細回味一番,又覺得小花精分析的有理,從前皇後總是滿臉肅穆,從來不跟任何人親近。
如今,皇後娘娘既然信任他,他自然要儘心儘力,替皇後分憂。
小花精為了阻止十三皇子多想，遂問：“十三皇子可知外麵的災民是什麼回事？
他們為何不去京都,卻跑來這裡？
再有,那狗皮帽子抓住沒有，他怎麼說？”
十三皇子道：“你猜得不錯，這些災民的確是被人誤導而來，有人去跟他們宣揚，說是皇宮中最好的太醫都在南苑,皇後娘娘手握良藥。因為十九弟是父皇最為寵愛的兒子。
京都惠民署的太醫都是樣子貨，征集的民間大夫，濫竽充數。”
十三沒有回答狗皮帽子是誰的人，估計有難言之隱。
小花精很識相，沒有追問，卻道：“這不是故意混淆視聽，胡說八道嗎？
如今非常時期，朝廷應該嚴厲打擊這些引起恐慌的造謠者。”
十三皇子卻道：“關鍵是這些人也不算是造謠。”
小花精訝異：“怎麼不算造謠，明明安太醫葉太醫隻是普通的太醫。
黃院正卻在京都惠民署，怎麼能說皇後帶走了最好的太醫？”
十三道：“話雖如此，隻是京都惠民署感染天花的病患，九死一生。
南苑呢，淑妃娘娘據說也感染了天花，竟然安然無恙。
三十名天花感染者，死了十人。
這隻有三成的死亡率，京都卻是九成。”
小花精一愣：這麼一算，看起來的確南苑的太醫更加能乾。
可是，直隸的災民上萬人，她一個人能力有限。
她就是累死了，也救不了所有人。
除非能夠找到靈藥，這卻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者，京都周邊的飲用水，原本就蘊含淡淡的靈氣，比南苑的水好。
小花精有些慚愧：“可是，兩邊的方劑不是一樣的嗎？
微臣聽皇後娘娘說，這裡用的方劑，早就稟奏給陛下，難道沒有使用嗎？”
十三皇子道：“使用了，效果不明顯。
主要是病患人數多，多死一兩個，少死幾個，根本影響不到九死一生這個概率。
父皇懷疑這邊的治療方案，是不是忽略了什麼因素。
我聽說賈大人不顧自身安危，自始至終都參與了天花的治療，很讓我佩服。
我想請你仔細回想一下，京都惠民署與南苑這邊到底有何差異？”
小花精蹙眉思慮片刻：“方劑一模一樣，要說差彆，那就是飲水與飲食。
之前因為十九皇子的緣故，皇莊給南苑送了三頭奶牛，給皇子增加營養。
因為十九皇子不喜歡腥臊氣味，皇後娘娘便做主，把這些牛奶賜給了宮女們。
再有，這邊熬製湯藥的用水，都是微臣負責，我都是尋找甘冽的山泉水熬藥。
微臣聽聞，玉泉山的泉水最為甘冽，若是條件允許，災民湯藥飲水，儘量用甘冽的泉水。
不要隨便用那些低劣有苦味的井水。
除了玉泉山，無逸殿的太液池水也很甘冽。
若是十三皇子有心，可以稟奏陛下，恩賜太醫取用太液池水煎藥。”
無逸殿是皇家園林，一般人等沒有資格取用園林的資源。
不然，小花精也不會讓老龜偷水了，而是大大方方讓人運送了。
十三皇子聞言，知道這事有點難。
太液池連著皇宮的禦花園蓮湖，即便不是病患親自打水，太醫院打水也會引起恐慌。
現在的京都莫說開放皇宮，皇城除了他們這些欽差，也是許出不許進。
十三皇子拱手道：“多謝賈大人賜教，我會設法讓玉泉山開放水源，支援惠民署。”
小花精回禮道：“如此，大月朝的百姓肯定會感謝您這位賢王。”
十三皇子很高興，卻道：“雖然不敢當，還是多謝賈大人吉言。”
小花精對十三皇子這位雖然精明，卻心懷善意的皇子很有好感，隧道：“十三皇子若是不嫌棄，等下去跟我堂兄要一包荷錢茶。
我們家的荷錢茶，是通過秘製方法炮製過了，有清熱、解毒、清瘟的功效。
對眼下疫情也有預防作用，希望能夠幫助您這位賢王。”
十三皇子雖然不在乎一包荷錢茶，卻是再次作揖：“多謝賈大人。”
這般時候，皇後娘娘已經穿戴了防護的白毛皮大氅，卻見小花精尚未更衣：“瑗兒怎麼還沒更衣，本宮這裡另外有一件銀狐大氅，瑗兒換上吧。”
小花精福身：“恭敬不如從命，微臣就偏娘娘一件好衣裳穿。”
又見皇後娘娘沒有佩戴麵罩，遂勸道：“皇後娘娘，您要去給災民鼓勁兒，要費許多口舌，還是戴上麵罩，麵得被傳染了。”
皇後搖頭：“本宮是皇後，受上天庇護，必定安然無恙。
若是被感染，說明本宮不配做皇後，也是該當。”
小花精知道多說無益，隻好放棄：“娘娘您等著，微臣帶人去太醫署領取湯藥。”
小花精借著給皇後娘娘整理昭君兜，用靈氣罩封閉了皇後娘娘的七竅，免得感染。
十三皇子卻道：“我幫你。”
皇後看著十三與小花精十分糾結：嘉和帝不是這個意思。
十三一來是幫忙，二來也是親自看看南苑惠民署的湯藥到底跟京都有何不同。
小花精試探湯藥的溫度，嘗藥，他都跟著做了。
小花精為了遮掩，讓十三領先。
十三嘗了湯藥，覺得並無什麼差彆。
小花精則跟在他身後試探溫度，手指攪擾的時候，順便度靈。
昨日小花精沒有用三十名駐軍，今日卻不成了。
增加三百名災民，沒有人維持秩序可不成。
小花精等大家穿戴好了防護大氅，又讓大家喝了預防的湯藥，再用滅菌的藥水洗手。
然後戴上麵罩，這才出發去惠民署。
今日的賜藥，要分成兩撥。
皇後與十三皇子，負責安撫新增的三百名災民。
小花精則負責查看收集病患的情況，以便向皇後娘娘回稟。
皇後娘娘親自出麵安撫災民，比小花精輕鬆，沒有人再質疑皇後的誠意。
隻要四皇子能夠如約送來草藥糧食即可。
太醫署的草藥原本是五天的份額，結果一下子增加三百人，最多隻能頂兩天。
故而，今日四皇子的補給不跟上，後天，南苑行宮就揭不開鍋了。
小花精巡查病房用了一個時辰。
她首先巡查沒有症狀災民安置區域。
結果，之前沒有症狀的一百零八人，有三十人出現發熱的症狀。
小花精迅速安排，對發熱的病房間進行滅菌清掃。
她也暗暗用了清潔術。
然後，把三十名發熱病人集中。
跟發熱病人同房間的災民，也集中住宿觀察，免得他們繼續傳染彆人。
小花精沒有明說，怕引起恐慌，卻是叮囑他們不要瞎逛，免得被彆人傳染。
這一來，大家都覺得外麵有惡疾，自己很健康，不敢出門了。
那個跟狗皮帽子一起的婆婆，依然很幸運，她並未感染發熱。
小花精仔細的詢問了她。
她說道，她的乾兒很孝順，不僅給她弄吃的，彆人沒有藥吃，她就吃了丸藥。
這位婆婆還剩下幾粒藥丸，小花精偷偷用指甲刮下一點。
然後，小花精去了發熱隔離區。
新增五十八人出紅疹者，已經搬進了重症隔離區。
小花精最後才去了重症區域，葉太醫正在這裡詢問病患的情況。
昨天八名高熱病人，有三名開始出痘，剩下五名任然高燒不止。
葉太醫搖頭歎息：“已經發燒五天了，再不發水痘，孩子就廢了。”
廢了就是等死之意。
小花精忽然想起一事，說道：“葉太醫，我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有一位名醫曾經用螞蟥吸毒治療背癰，也曾經有人用它吸取被毒蛇咬傷的病患。
天花病毒能不能借用這個法子？”
葉太醫挑眉：“姑娘所言不虛，微臣的祖上就用過這種方法，也成功過。
然這種民間偏方，難登大雅之堂。
且眼下的時令不對。
冰天雪地，既沒有蚊蟲也沒有螞蟥。
姑娘雖然有救人之心，奈何天時地利不對。”
其實，小花精並非從書上看到這些，而是紫王爺爺講古，說他入世曆練的時候，曾經有農戶家的老牛誤食毒草，舌頭僵硬即將餓死，一家人哭得如喪考妣。
紫王爺爺用蜜蜂蜇它的舌頭，以毒攻毒，救活了老牛。
在靈界，即便修仙者被毒蛇咬傷，用靈力祛毒，也要先割破受傷的部位，方便排除毒素。
再有祛除蠱毒什麼，也要割破肌膚。
這種天花病毒，滿身都是，還能不斷的孽生，不知道如何下手。
這日巳時，四皇子允諾的糧草草藥到達南苑。
並且，這一次還帶著在京都征召的臨時太醫十名。
將近六百名災民的安置治療，光靠之前的四名太醫肯定不夠。
葉太醫之前負責惠民署，被四皇子指派負責惠民署太醫署。
葉太醫很高興，他日回京，必定高升。
陛下並沒有讓順天府接管南苑惠民署之意，反而從步軍衙門抽調五百名步兵給南苑。
並指名讓小花精負責安置災民事宜。
小花精接過四皇子手裡的聖旨，十分彷徨：“微臣乃是奉命照管水楹皇子？”
四皇子一笑：“安太醫已經奏報進京，說十九弟換了處方之後，基本痊愈。
父皇口諭，賈大人功不可沒，他日回京，要論功行賞。”
小花精忙道：“照顧皇子乃微臣職責所在，不敢邀功。”
四皇子可不比十三皇子，默默做好事不留名。
他巡查了惠民暑，遂登高言講，安撫災民：“爾等都是大月朝的子民，大月朝的根基。請你們相信朝廷，絕對不會放棄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