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船到了朝天門,足足給榮府拉了十幾大車的禮物。
除了江南土儀,大部分是舶來品。
半人高的座鐘就是四座,一人高八開的玻璃雕花屏風兩架。
金閃閃的懷表四十八塊。
五顏六色的寶石十二匣子。
然後,王子騰給了小花精三十萬兩銀票。
小花精疑惑:“這是退還本金?”
王子騰笑道:“這是一趟的利潤。”
小花精瞠目:“七十萬本金?“
王子騰道:“是也不是,瑗兒的七十萬,五十萬賣了一艘遠洋船,這頭一次的人工花銷,我與你二舅舅出了。
餘下二十萬,買了絲綢瓷器茶葉運送扶桑,翻了約五倍的利潤。
隻是,船隻每出海一次,都要大修。
再者,還有海上沿途的打點。
上岸之後,當地官員要孝敬,再要留下一筆保證費應付意外事件。
餘下就是這三十萬,全部在此。”
小花精凝眸:“一趟?”
王子騰道:“我們一般每年多則遠洋三次,少則兩次。”
小花精道:“我聽舅舅說了許多,怎沒聽說賦稅?偷稅漏稅被人查出來可是不好。”
王子騰道:“三十取一而已,舅舅可不會吝嗇這點小錢。”
小花精道:“本金嗎?”
王子騰頷首:“是的,出入兩次,也不過三十取二。”
小花精驀的記起曾經看過的戶部入息,每年商業賦稅不足五十萬。
舅舅卻說七十萬出去一趟回來純賺了三十萬兩,還隻是純利?
這麼大的利潤?
土地卻是十取一。
當然,土地稅也很低。
一畝田不過上交二十斤米。
王氏見小花精發愣,敲敲桌子:“還不快些感謝舅舅,發什麼愣?”
小花精起身福身,王子騰忙著起身回禮。
小花精落座之後,心裡不免有些好奇:“敢問舅舅,那些做海上貿易的人家不是動輒千萬兩的家私?”
王子騰想起這個外甥女兒的身份,心裡打個咯噔,卻搖頭:“哪能呢,海上貿易雖然利潤大,架不住水火無情。
你想啊,一旦遇上海浪風暴海盜,那就是血本無歸。
商家遇見這種情況,不僅價值幾十萬的海船丟了,貨物丟了,還要賠償船上的水手與客人。
這一下子就是百萬兩撒出去了。
即便不死人,我們運送的茶葉絲綢,一旦被海水打濕了,就成了廢物了。”
小花精頷首:“卻是這般。
怪得高皇帝製定三十取一的賦稅。”
王子騰悄悄擦把汗。
這個外甥女兒腦子太敏銳了,說著航海投資的入息呢,扯到高皇帝身上去了。
小花精這時收回思緒:“舅舅忙碌一場,不能白白辛苦,二十萬的本金,外甥女兒取個對賺吧。”
王子騰忙著擺手:“這些事,你二舅舅都有成算,因為這隻是一趟生意,等明年多跑幾次,賺的錢多了,自然按照規矩收費。”
王子騰告辭之後,賈代善找了孫女敘話:“你今日嚇著你舅舅了。”
小花精一笑:“畢竟舅舅說了八倍十倍的利潤,市舶司卻隻有賦稅幾十萬,自然好奇。”
賈代善道:“嗯,航海本身本金大,危險也大,是老輩子拿命換回來的航海圖。
不比鹽稅,那是無本生息,也沒有危險。
故而,朝廷才重點打擊鹽茶偷稅者。
你舅舅航海雖然利潤大,那些錢不是他一個人敢收入腰包。
他得拿出來分潤,宮裡也要送,市舶司要送,六部要送。
還要購□□~支彈~藥,要造船,要培養水手,還要預防政敵的攻擊。
什麼都離不開錢。
他所言那個意外賠償費,也是一大筆。”
小花精道:“孫女明白了,不會瞎乾涉。
畢竟孫女身份敏感,這些事情還是先問清楚。”
賈代善頷首:“嗯,你舅舅是嫡親血脈,他幫你賺錢沒有問題,你今後也需要銀子。
但是,你母親那裡,要警惕一下。
請客送禮,絕對不能超過二百兩。”
小花精聞言蹙眉:“祖父您的意思是,我母親僭越朝廷法度?”
賈代善頷首:“你親自去,得給你母親提個醒兒。
名譽地位,多少銀子買不來。君子愛財之取之有道。咱們家有今日這個局麵不容易。”
小花精知道祖父對府裡的掌控力,不會無的放矢。
小花精回去後,沒有詢問母親,而是溝通了母親房裡的水仙花。
她母親果然收了柳家一萬銀子,答應明年三月選秀,替人家閨女斡旋,不能進入皇子府,也想留在宮中那個嬪妃宮裡做女官。
小花精摸清楚,方才秘密找了母親王氏。
母女之間,小花精也不耍花腔:“母親,您是不是收了柳家的銀子?”
王氏一愣:“你怎……”
小花精道:“祖父在通政司有熟人,您的信息被祖父截留了。
柳玉嬋的姐姐因為穢亂宮廷,連累他父親兵部侍郎的差事都丟了,同時被陛下與大皇子厭惡。
您怎麼敢招惹?
不說柳家被皇家厭惡,不談朝廷律令,官員人情往來不能超過二百兩的規矩。
您是皇家什麼人,竟敢做皇家的主?”
王氏嘴巴顫抖:“你……張家呢?”
小花精擰眉:“張家,張家怎麼啦?”
王氏眼圈一紅:“你彆跟我裝糊塗,你答應替張家丫頭斡旋,以為我不知?我還不如個外人?”
小花精麵容一凜:“您聽誰說的?”
王氏頓時惱了:“你管誰說的,是不是吧?
外人你能幫,我的事情不能幫?”
小花精問:“柳家人何時成了您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