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躲？”穆泠的聲音清清涼涼的，甚至透露起來幾分涼薄的感覺，“還是說，你認定了我不會向你下殺手。”
穆泠的劍依舊放在了謝枝楓的脖頸前，那上麵有著一道十分顯眼的血痕。這是穆泠剛剛創造出來的傷口，隻要那柄劍再往前一點，就有可能會奪取謝枝楓的生命。
隻是，麵對著這種情況，謝枝楓反而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來，他似乎是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回道，“我隻是躲不了而已。”
謝枝楓在說謊，如果他真的想要躲開，穆泠怎麼也會看出一點苗頭來。
“為什麼？”那柄劍已經恢複了乾淨的樣子，上麵也沒有染上一點血跡，穆泠的眼眸未變，隻是看著謝枝楓。
“我不想戮遠能夠奪冠。”臉色蒼白的少年聲音有些沙啞，他墨色的瞳孔裡似乎閃動著某種微光，“所以，我不能輸，隻是……”
“隻是謝枝楓沒有辦法對你出手，哪怕他知道他很有可能會死在上麵，他還是沒有辦法向你出手。穆泠，我不相信你不清楚這一點。”說話的是台下的星辰殿的那名少女，“謝枝楓是從小世界來的人，他能夠走到現在這個地步，所有人都會讚歎一聲奇跡。沒錯，就是奇跡，他是小世界裡麵第一個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的人，可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也抹掉了他背後所有的幸苦。”
“你應該清楚這種感覺的，在你沒跌下天榜之前，你被稱為天縱之才，這是很高的一種評價，但也讓人忽略了你背後所付出的一切，所以你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努力來讓你配得上這句稱讚。你和謝枝楓相識的這件事，大世界裡麵很多人都清楚，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這背後所蘊涵的壓力。”種種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身上，但少女還是咬著牙說道，“他能夠締造出來奇跡，是因為你啊。”
“他隻是一個從小世界走出來的人，什麼背景都沒有。他能夠走到這個地步，是因為你啊。”少女的話到這裡就停止了，星辰殿的那位老者已經將少女來回了她的位置，然後施出了一個禁語術。
“不是她說的那樣。”眼看穆泠沉默了起來，謝枝楓有些著急地說道，“我認……”
謝枝楓想要認輸，聽到他最後的兩個字，所有人都這樣想著。隻是出乎意料地，穆泠的聲音打斷了他，“謝枝楓。”
謝枝楓明顯愣了一下。
“為什麼？”這是穆泠再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謝枝楓的話噎在了嘴裡，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用一種很低的聲音說，“因為我說過我會去找你。”
架在謝枝楓肩膀上的劍突然消失了，這種變動讓整個場麵的氣氛都變得凝滯起來。
[她說的那些我其實都知道，來到大世界的時候，謝枝楓說他會來找我，然後我跟他說，我會等他。這看似很美好，但我其實是在算計他。]係統突然聽到了穆泠的話語，少年的睫毛微微顫了顫，他依舊是神情冷漠地站在原地，[隻是……]
穆泠最後的話並沒有說完。
[係統，你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我一直都沒有回答過你。其實連我都不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但我現在好像知道了。]
[什麼？]係統沉默了一會兒，才給出了一個回應。不過，它的聲音似乎變了一下。
[謝枝楓對於我來說確實是特殊的。]
[可能是因為他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看到的第一個人，也可能是他終究還是說出了那句我等待了很久的話，又或許是他說碰見我是他的幸運。]少年的話突然頓了一下，[或者，我也想要在我死去之後有人記著我，而不是想以前那般被人完全遺忘。]
穆泠死後，他以靈魂的狀態在那個世界漂流了很久，他親眼看著那些一個個說愛他的人將他慢慢遺忘。也徹底地被整個世界隔離了起來。
沒有人能夠看到他，也沒有人能夠聽到他所說的話，在旁觀了很久之後，他被係統帶到了這個世界。
然後，在他睜開眼睛之後，他看到了謝枝楓。
那一刻，他的聲音終於被人聽到了，也得到了回應。
[他是唯一一個讓我散發出來善意和猶豫的人，讓我覺得自己可能沒有我想象中的那樣壞。]
穆泠的聲音裡麵似乎出現了一些複雜的情感，係統好不容易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宿主，你真的很好很好。]
“這場比賽，我認輸。”
長長的睫毛停止了顫動，穆泠沒有看謝枝楓，隻是轉頭朝著主持人說了一句就徑直地走下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