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天一之所以大庭廣眾地說出來這些話, 就是想要看看笑林在謝枝楓的心目中是怎樣的, 也想要由此來觀察笑林的反應。
隻是，現場的反應並不在他的預料之中。渾身穿著黑袍的少年安靜地站在原地, 而謝枝楓提及了他之前挑戰的事情。
戰天一之前說過謝枝楓很多的壞話，也明嘲暗諷過多次。但後者的表情從來沒有變過，可現在，他隻不過是說了笑林的一句壞話，謝枝楓的眼睛就沉了下去，並且接下了那個挑戰。
因為巨龍剛剛的攻擊, 戰天一身上的傷其實很重。身上的痛感不斷加深，戰天一覺得自己的心也似乎因此開始疼了起來。
就像是, 他好像失去了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
極為重要？視線匆忙地從穆泠的身上挪開, 戰天一搖頭將這個念頭甩了出去, 怎麼可能？
“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打。”腦海裡在一刹那間掠過了很多, 頂著其他人各異的目光，戰天一咬著牙說道, “我受了很重的傷, 你現在和我打很不公平, 就算贏了也說明不了什麼。”
他不是謝枝楓的對手。
雖然不想承認，但在戰天一發現謝枝楓能夠輕鬆地製止巨龍之後，他就發現這件事了。
戰天一看到謝枝楓似乎微皺了下眉頭, 剛剛因此而鬆口氣, 戰天一就聽到了謝枝楓接下來的話語, “那我就先幫你治療好。”
身體的傷勢在頃刻間回複如初, 戰天一的瞳孔微微放大。這種能夠迅速治療的方式，他隻在笑林的身上碰到過。還沒等戰天一從這種驚駭中反應過來，青年就吐出了一大口血。
他的傷變得比剛才更嚴重了。
謝枝楓的腳踩在自己的身上，戰天一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肋骨都斷了幾根。
“我剛才沒有反應過來。”
周圍人尊敬和恐懼的眼神似乎正在淡去，戰天一突然有了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他隻能強行為自己反駁了一句。
在全息網遊中，治療術其實很難得。不然的話，笑林的治療技能也不會擁有那麼大的副作用。雖然不知道謝枝楓是怎麼使用出來這個技能的，但戰天一並不認為後者能夠再次使用出來同樣的技能。
“就是，謝枝楓明顯就是在陰人，怪不得他會和笑林混在一起。”如戰天一所料的，他的手下還是附和起來了他，“要是兩個人光明正大地大，謝枝楓怎麼會是我們會長的對手。”
隻是——
“那現在的你準備好了嗎？”
戰天一發現自己傷勢再次痊愈，傷勢雖然好了，可戰天一的心情卻變得更加糟糕了。因為謝枝楓這句簡簡單單的話，他似乎找不到其他的理由給自己的失敗開脫了。
戰天一難得地沉默了起來，但在周圍人的注視之下，他隻能讓自己儘量警戒起來，然後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
可下一秒，戰天一就再次被擊倒在地。
地麵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
他的傷比上一次還要嚴重，在吐出一大口血之後，戰天一身上的鎧甲破開了一個大洞，鮮血開始沿著鎧甲的外緣不斷地滲出。
視線漸漸模糊，戰天一出乎意料地發現自己沒有關注其他人的目光，而是怔怔地看著謝枝楓拉著穆泠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身體的所有地方都在隱隱作痛，戰天一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似乎每次隻要有受傷的地方，不論大小，都會有那麼一個人很快地出現在他的麵前，然後將這種傷所治療。
笑林沒有治療自己，而是安靜地跟著謝枝楓離開了。
“笑林。”
戰天一不知為何喊出了笑林的名字，在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之後，就連他自己都微微愣了一下。
背對他的少年慢慢地轉過了身，和那雙眼睛對上，戰天一突然覺得有一種很強烈的陌生感。
“我……”受傷了。
戰天一將最後的三個字咽了下去，他喃喃地說道，“我的鎧甲破了，你當初送給我的那件鎧甲破了。”
那雙眼睛裡麵還是什麼都沒有，可戰天一的心情卻好了一些。因為他發現笑林朝著自己走過來了，而且能夠察覺到謝枝楓的臉色似乎難看了一下。
謝枝楓雖然有些不悅，但也隻是跟著穆泠走了回來。察覺到這一點，戰天一的嘴角突然微微向上勾了勾。
“鎧甲破了嗎？”
戰天一看到穆泠走到他的麵前，然後將目光放在了鎧甲上的那個洞上麵，“這樣的鎧甲似乎變得難看了很多。”
少年的聲音裡其實並沒有什麼起伏，但戰天一卻覺得自己心裡麵的一塊大石頭給落了下去。雖然戰天一不清楚這種感覺是因何而來的，但這並不妨礙他挑釁地看了謝枝楓一眼。
就算笑林的態度對他有了一些改變，但隻要他稍微示弱一些，笑林還是能夠像以前的那樣來對待他。
“對，這樣的鎧甲是有些難看。”戰天一應和了一句，雖然他的傷依然很嚴重，但戰天一嘴角上揚的弧度確實變得更加明顯了。
隻是下一秒，青年的臉色立馬就僵住了。
他看到穆泠纖長的手微微放在了鎧甲上麵，緊接著，整個鎧甲就變成了一灘粉末。
“那就徹徹底底地毀了吧。”
少年的這句話還是平平淡淡的，戰天一卻發現自己的傷似乎變得更加嚴重起來，他的傷可能是可以傳播的，現在就連心臟也開始微微泛疼起。
“那不是整個世界中排名前三的鎧甲嗎，據傳說有著極強的防禦力，戰天一能夠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很大一部分都是仰仗著它。謝枝楓能夠打破他還情有可原，可笑林……”與之相伴的，是一個人的驚呼聲。
“可能是謝枝楓已經打破了鎧甲的核心機製吧，隻是，這鎧甲竟然是笑林送給戰天一的嗎？”似乎是怕得罪什麼人，這個人的聲音立馬降了下去，“不是說，這是戰天一在闖某個副本的時候無意中得到的嗎？要是這樣看來的話，笑林似乎並不是像傳說中的那樣不堪。”
垂眸看了戰天一一眼，穆泠繼續跟著謝枝楓離開。
隻是在臨走之前，穆泠看了眼巴巴地瞅著他的巨龍一眼，然後又看了戚墨染一下。
“怎麼了嗎？”謝枝楓的聲音適時地響了起來。
穆泠將自己的目光收了回來，他將巨龍交給他的卷軸打開了，裡麵確實是一個地圖，上麵著重標注了幾個點，“戚墨染有些奇怪。”
穆泠特意來到這個世界，其實是為了拿回他之前的能量。當初，他的記憶被這個世界的天道抹除，曾經被這個世界的天道奪取了不少的能量。
但當穆泠來到這裡之後，他卻發現他找不到天道所在的地方，唯一一個和天道本源有聯係的地方就是這個全息網遊。
而之所以說戚墨染奇怪，是因為穆泠看不到他的過去，也看不清他的命運。
“我要下線了。”
而且，巨龍似乎無緣無故地就對他有好感。穆泠也隻是剛來到這個遊戲世界不久，所以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偶然。
“要下線了嗎？”謝枝楓怔了怔，全息網遊中能夠待的最長時限就是五天。現在穆泠就處在這個臨界點。謝枝楓輕輕地點了點頭。
而龍巢的外圍卻一點兒都不平靜。
戰天一已經被天下工會的人從地麵上扶了起來，青年低著頭怔怔地看著那堆粉末，讓人完全看不透他究竟在想著什麼。
笑林送給他的鎧甲被前者親手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