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蕭發現自己被宋景白摟住,腦子還有點懵。
宋景白乾嘛啊!
他剛好從宋景白的肩上冒出半個腦袋,睜著一雙眼睛,盯著擠在走廊上的其他同學看。
“宋楷之真的來了啊啊啊!”
旁邊有穿著黑白製服的高中生竊竊私語。
他們的個子普遍很高,站在聞蕭身邊時,總感覺在他周圍築起了一座高牆。
而這堵牆裡隻有他和宋景白。
“今天宋楷之還為了家長會特意穿的常服,以前隻在電視上看過他的節目,穿的都很正式!”
“而且冷太太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真的太美了,要是去娛樂圈不得殺瘋了......”
“霍家就霍太太來了,記得霍太太好像因為霍少爺的事總是往學校跑。”
“霍家本家不在金海市,霍家還是大老遠把霍少爺專門送來斯蘭爾特讀書的,看來霍家不會有其他人來了。”
聞蕭漸漸回過神來,推了宋景白一把,自己把背貼在牆上,把頭移開看到一邊說:“你習慣就習慣唄,關我什麼事。”
宋景白臉上的笑容一點都沒減少,不過也沒戳破聞蕭,反正他知道聞蕭心虛的時候就會避免跟人對視。
所以聞蕭在心虛,在緊張。
根本就不像他說的那樣“關他什麼事”。
教室外一片騷動,而教室內卻陷入了詭異的寧靜,原因無他,是個彆家長的氣場實在是太強了,讓人不敢輕易開口。
溫徐來是對這些家長都做過一定了解的,因此深吸一口氣才開口:“先感謝各位家長於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這次的家長會,歡迎各位家長們的到來!”
宋楷之坐在座位上有些無聊,修長的手隨意伸進了宋景白的課桌裡,在裡麵胡亂摸了一通。
宋景白的課桌很乾淨,也沒有那些寫了亂七八糟東西或者小秘密的紙條。
什麼都沒摸到,宋楷之臉上還有點失望,抬頭就看到了聞天河那張黑到不行的臉。
“去年的金海市經濟年會上,宋氏和聞風的座位不也是剛好挨著,怎麼那時候沒看你那麼大反應?”
宋楷之又想了想,“該不會那次年會上提發展建言的時候,我跟你意見相左,你就記恨上我了?”
聞天河臉上沒什麼表情,想到那次年會上,他提出未來三年都應該大力發展北部,擴大北部中心的影響力,而宋楷之非要提出在南部開辟新中心。
步子邁大了也不怕閃到腰。
“我來聽我兒子的家長會,請宋先生你安靜點。”聞天河冷酷地掃了他一眼,在場的家長都察覺到後麵兩位有點不對付。
陳寧忍不住哦了一聲,坐在霍展言的桌上看戲。
“桌上是給每位家長的檔案袋,這次家長會主要是讓家長們能了解同學們在學校的學習情況,以及希望聽到各位家長們對學校教育工作的意見和建議。
等家長
會最後還有一個環節,就先不提前透露。”溫徐來說。
“這次期中考試的第一名,就是我們班的聞蕭同學。聞蕭同學之前因為生病請了兩個月病假,最近開始回學校上課,課程也沒拉下......”
聞天河手上拿著聞蕭的成績單,心裡升起一股驕傲感,轉頭看向宋楷之,輕輕冷笑了一聲。
宋楷之看著自己手上那張宋景白考出的第三名的成績單,雖然和第一名沒差幾分,但是卻莫名有點拿不出手。
冷舒城從看到金發女人開始,站姿就特彆挺直,不像是在等家長來參加家長會的小孩,而像是等待接受檢閱的士兵一樣。
他就站在靠近窗戶的位置,偶爾會抬頭透過玻璃窗往裡麵看,視線落在金發女人精致的側臉上。
金發女人手上拿著一張成績單,看了幾眼就放下了,冷舒城按在窗戶上的手卻抓緊了。
聞蕭覺得冷舒城的臉色有些發白,看著好像是不舒服,旁邊的人好像都沒注意到。
而且沒記錯的話,冷舒城剛剛還跟冷太太打過了招呼,如果冷舒城真的有什麼事,冷太太怎麼會看不出來。
宋景白就在旁邊,輕輕問了一句:“你關心他?”
聞蕭忍不住說:“我才沒有,我隻是擔心他要真暈倒在這裡,還影響開家長會。”
不過冷舒城昨晚不是他跟他們一起去參加了衛老爺子的生日宴會嗎。
他也參加了,但是不至於像冷舒城一樣第二天那麼不在狀態。
旁邊有辦公室的老師看到這裡人太多了,還有很多彆的年級的學生,就已經開始趕人了。
“彆圍在這裡了,路都過不了了!你們都不用上課嗎?不用上課的拿學生證過來登記名字,我看看你們是真不用上還是假不用上。”老師說完,那些高年級的同學陸陸續續地散了一大堆。
中途冷舒城還去了一次洗手間,再回來的時候路過聞蕭跟前,聞蕭看不過去忍不住拉了一把他的袖子。
冷舒城看到聞蕭拉住自己很意外,一雙碧綠色的眼睛看著聞蕭,眼裡還有點困惑。
“你昨天晚上幾點睡的?”
冷舒城下意識說:“我沒睡得很晚。”
宋景白在旁邊笑眯眯地說了一句:“你這麼說,好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聞蕭聽了也一臉狐疑地盯著冷舒城,冷舒城否定的太乾脆了,而且答非所問,他明明問的是幾點睡的。
他也是看在昨天晚上冷舒城幫了他的份上,還有一起麵對衛川的交情,才會問這麼多嘴一句。
“你就那麼想考第一名?”聞蕭想了想去也隻有這麼一個可能性。
“不是第一名。”冷舒城說了卻沒有後話,身體雖然繃得很緊,但是卻並沒有把聞蕭的手甩開的意思。
聞蕭眨了眨眼:“那你累的時候,會和爸爸媽媽說嗎?”
之前從宋景白那裡也聽說過,冷舒城還得上十幾門培訓課,小孩子的身體哪裡吃得消,人又不是鐵打的
。
旁邊的同學已經約好去操場上玩了,留在教室外的同學也越來越少。
冷舒城抿著唇沒說話,看來是不打算說了,聞蕭也不打算去追問。
他剛準備把手鬆開,就聽到宋景白走了出去,拍了一下冷舒城的肩膀。
在他旁邊笑著說了一句:“你要是不說,下次可就沒人關心你了。”
冷舒城握緊的拳頭微微鬆開一點,才開口說:“我沒說過。”
他透過玻璃窗,又看向那個美麗的金發女人,“我隻是擔心如果我做不到的話,會讓父親和母親失望。”
如果我不是天才,就不配成為父親和母親的孩子。
聞蕭還是第一次聽冷舒城吐露出自己內心的想法,不然他還真的不知道冷舒城會有那麼大的包袱。
所以因為害怕會讓人失望,所以冷舒城會答應父親母親對他的一切要求,即使那些要求遠遠超過了他能承受的範圍。
“你有沒有想過,跟他們說,你很累?”
聞蕭想著按照冷舒城那麼愛逞強的性格,就算撐不住了不被人逼到絕境都不會長嘴說的。
太要強的性格,可能受傷了都不會被人注意到。
說不定冷家家主和冷夫人,以為他能接受,才給他提出那麼多的要求。
也許冷舒城表露出一點自己無法承受的意思,冷家父母可能都會主動提出給他減輕負擔。
“如果爸爸媽媽愛你的話,肯定不會介意讓你好好休息一下。”
冷舒城沒吭聲,像是還在猶豫。
突然聞蕭看到他的身體輕輕晃了一下,就朝著他栽倒過來。
宋景白反應很快地拉住了冷舒城的左手臂,才沒讓他真的摔下去砸在聞蕭身上。
聞蕭抬手扶著冷舒城,發現他緊閉著眼睛,額間都是細汗,直接暈過去了。
教室內,溫徐來正在組織家長會的最後一個環節,那就是讓這些家長用信紙給自己的孩子寫一封信,信紙不大,寫滿也隻夠寫個三五百字。
溫徐來的初衷就是希望通過這封信,能拉近家長和孩子們之間的距離。
畢竟有的家長口頭上不方便說出來的話,用筆反而能表達出來。
瑪麗安娜從冷舒城的課桌裡拿出了一支筆,還帶出來了一本宣傳冊。
她把小冊子拿在手上,靜靜地看了一眼,這是斯蘭爾特小學部秋遊宣傳冊,秋遊地點是位於金海市和雲春市交接位置的月神穀。
她把筆帽摘下來,開始在信紙上寫字。
“老師!冷舒城同學暈倒了!”外麵有同學跑到教室門口喊了一聲。
溫徐來聽到消息就要往教室外走,卻發現剛剛那個一直安靜坐著反應冷淡的金發女人突然站起身,朝著教室外走去。
校醫也趕了過來,把冷舒城先帶到了醫務室。
聞蕭站在門口,覺得冷舒城可以稱得上是多災多難了。
上周才在遊泳池邊上摔了一跤,今天又在
教室門口暈倒,不到半個月就進了兩次醫務室。
他看到一道身影直接從他旁邊越了過去。女人踩著細長的高跟鞋,一頭柔順的金發披散在皮草外套上,由於走得太快,還帶出了一陣風。
“冷太太不用太擔心,冷舒城同學是因為低血糖暈倒的,之後多注意休息,補充糖份。”醫生往旁邊讓了一下,好讓家長進來。
冷舒城睜開眼時,就發現床邊坐著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金色長發披肩,就連坐姿都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優雅。
“母親......”冷舒城輕輕叫了一聲,身上還蓋著被子遮住了下巴,隻露出了鼻子和兩隻碧綠色的眼睛。
瑪麗安娜沒說話,因為過於穠麗的外貌和骨子裡透出的高傲姿態,總讓人覺得她十分難以接近。
冷舒城又想到了剛剛聞蕭對他說的。
他從沒想過在父親和母親麵前示弱,因為父母親都是非常強勢的人,肯定不想有一個懦弱的兒子,他一直努力成為父母親心中的完美繼承人。
可是如果他真的說了,示弱了,父親母親會理解他,體諒他嗎?
“母親,我好累......”冷舒城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出來,還有些悶悶的。
他見金發女人一直沒說話,忍不住把眼睛閉上,下一秒感覺有一隻手按在他的頭上,輕輕揉了揉。
“媽媽知道了。”
等冷舒城回到教室,發現同學們手上基本上都拿著一張紙,一些同學已經在家長會後被家裡人領走了。
溫徐來看到冷舒城回來,還關心了一句他的身體情況,還有沒有不舒服的,然後就把一張信紙放在了他手上。
冷舒城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慢慢把信紙打開。
剛剛母親接了一個電話,應該還不會那麼快回來。
信紙上的字跡非常工整,中文漢字寫的跟印刷體一樣,也能看出寫下這封信的人嚴謹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
“舒城,媽媽愛你,會永遠支持你做的所有選擇。”
“所以周一的秋遊,和同學去玩吧,媽媽希望你玩的開心。不管你是平庸還是優秀,你永遠都是我的驕傲,也是希爾德家的驕傲。“
而站在門口的溫徐來又回想起了剛剛家長會上的事,慢慢吐了口氣,覺得開一次家長會,比上十節課都累。
最後寫信的時候,家長們都非常配合,除了一位家長。
宋景白的家長在他去收信紙的時候直接交了一張白紙。
“我覺得寫信這種拐彎墨角的方式,不符合我的作風,既然是我的孩子,我當然會去選擇跟他加強麵對麵的溝通。”
宋楷之雙手交叉托著下巴對著溫徐來微微一笑,“如果寫信的目的,是方便家長把一些自己不好說出的話,用這種含蓄的方式表達出來,那我可以不需要,因為我覺得沒什麼是不能說出口的,反而影響溝通的效率。”
“溫老師,你說對嗎?”宋楷之眯了眯眼睛,讓溫徐來哪裡敢說個不字,隻
能含淚點頭。
聞蕭看到宋楷之從教室走出來,四下環顧一圈,直接看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