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鈺直接對著電話說：“他已經睡覺了，今晚不能去。”
聞蕭扯了扯聞鈺的袖子，下意識覺得他們打電話的內容跟他有關。
“是你們班主任打來的，說......”聞鈺臉色很不好看，“說讓你現在去醫院，那個老人家要不行了，怎麼莫名其妙的。”
“跟我們家有什麼關係？”聞鈺皺眉，不懂為什麼班主任會因為這件事專門打電話來家裡，還讓弟弟晚上的頂著冷風不睡覺去醫院。
弟弟還那麼小，醫院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為好。
聞蕭繼續拉了拉他的袖子，喊了一聲：“我要去！”
他把電話接過來，問了一下溫徐來情況後，就跑上樓穿衣服。
等下樓的時候已經穿戴整齊了，聞鈺頭一次想把他關在家裡讓他不要想著亂跑。
最後就是板著臉取下一條圍巾，圍在了聞蕭脖子上，打電話叫張寅送他們兩個一起去醫院。
等到了醫院的時候，聞蕭就看到了站在急救室外的衛南星。邊上溫徐來把手搭在衛南星的肩膀上。
他們旁邊還站著幾個人，一副精英打扮，就站在不遠的地方守著衛南星，可是也不會靠近。
聞蕭猜測了一下，難道是他今天下午跟衛南星說的計劃湊效了，衛家真的派人來插手這件事了。
可是既然這樣事情怎麼還會惡化。
他鬆開了哥哥的手，就朝著衛南星的方向走去，疑惑地看著溫徐來。
溫徐來半天沒開口，最後就是摸了摸聞蕭的頭，把他拉到了另一邊，讓他們說的話不讓衛南星聽到。
“就是今天晚上，老人家自己拔掉了連接呼吸機的氧氣管。”
聞蕭瞪大了眼睛，他知道很多肺癌晚期患者因為肺功能受損最後都無法進行自主呼吸，必須要用呼吸機來維持生命體征，如果拔掉氧氣管，嚴重的可能會當場死亡。
“我聽醫院的護士說，這一周那對夫婦偶爾來了也是說什麼，累贅、拖累、負擔、不如早點死了的這種話......但是護士又說，今晚之
前老人的狀態都好好的，也沒有輕生的想法，一直很積極地接受治療。”
說著說著溫徐來自己反而歎了口氣，揉了揉溫蕭的腦袋，站起來說：“你還小，我跟你說這些乾什麼。”
聞蕭盯著搶救室裡亮起的紅燈和站在急救室前的衛南星，突然能知道為什麼老人家會這麼做。
既然沒辦法看著衛南星長大，跟著他走完一生，那就在生命的最後不去成為衛南星的拖累。
因為這個世界上，他那對不孝的子女不會在乎他的死活，而隻有衛南星會。
他生病了，衛南星是最在乎他的人，所以不想讓衛南星長久地難過下去。
而且好像衛南星放學後一有空就會跑到醫院裡來，他走了的話，衛南星就再也不用往醫院裡跑了。
等搶救室的門打開，醫生推開門出來搖了搖頭，聞蕭的一顆心也徹底涼了下來。
他看到衛南星站著一動不動，看著從急救室裡推出來的蓋了白布的病床，抓著病床的床沿。
衛南星站著也就比病床高出一個腦袋，卻要伸手去扯那張白布。
聞蕭看不下去了，突然走過來抓住了衛南星的手。
聞鈺站在一邊本來一直在皺眉，但是見狀也沒上去阻攔，隻是擔心地往聞蕭那邊看。
“蕭蕭......”衛南星突然轉過頭看著聞蕭。
聞蕭拉住衛南星的手，臉上沒有笑容，這副嚴肅的表情讓衛南星有些害怕，反過來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看。”現在去看對衛南星沒有好處。
現在隻希望衛南星還很小，能快點忘記這件難過的事，這也是那位老人家的的願望。
離開得越早，就以為自己能在衛南星心中占據更小的分量。
可是衛南星的心裡，沒有彆的東西了啊。再小的分量，也足夠填滿整顆心。
聞蕭把衛南星拉到窗戶邊，看著醫生護士把那張病床推走，讓衛南星看向窗外，讓他看天上的星星。
以前他隻偶然聽過大人哄孩子的話，他沒當過孩子，可沒想到有一天他反而要說出這些話來哄彆的孩子。
聞蕭湊近點小聲說：“爺爺沒事，他隻是變成了天上的星星，在天上看著你，保護你，讓你平安長大。”
衛南星看著聞蕭終於忍不住哭出來了，抱著他的脖子，幾乎把剛剛麻木的情緒都發泄出來了。
所有人都告訴他人沒了，永遠離開了，再也見不到了，但是隻有蕭蕭告訴他爺爺沒事。
“那我還能......還能，見到嗎？”衛南星鼻子一抽一抽的，都沒注意到自己說話比之前流暢了很多。
“能見到。”聞蕭說的非常肯定，“你看爺爺臉上的皺紋和花白的頭發，等你也頭發變白，滿臉皺紋，走不動路了，就能見到他了。”
“到時候你也會變成星星，去看著其他人。”
衛南星幾乎把整個人都掛在了聞蕭身上，鼻涕眼淚糊滿了聞蕭的圍巾。
聞
蕭想著這個圍巾剛剛還是聞鈺幫他圍上的，哥哥不會生氣吧，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看到衛南星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聞蕭心想小孩子真好糊弄啊。
他從口袋裡掏出剛剛收到的懷表禮物，在衛南星好奇的視線裡把懷表打開，輕靈的音樂聲從懷表裡傳了出來，配合上懷表跳動的指針。
衛南星的眼睛一直盯著懷表上的那隻穿著禮服的兔子，然後又把腦袋給埋在了聞蕭的肩窩裡，輕輕蹭了一下。
“那蕭蕭，我們要一起變成星星。”
聞蕭愣了一下，聽著這句衛南星下意識說出來的話，沒吭聲。
明明他隻是說了一個天真的謊話，來騙衛南星。
而且衛南星恐怕不知道，一個人變成“星星”很容易，但是兩個人一起變成“星星”卻很難。
因為很難有人能從小走到大，再走到老。
聞蕭抬頭看著聞鈺朝著這裡走來，推了推衛南星，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剛剛紅著眼睛大哭的樣子，還真的有點像隻小兔。
衛南星被衛家的人帶回去了。
聞鈺走到他麵前，拉著他的手，像是想衝淡沉重的氣氛，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就隨口說了一句：“我們回家吧。”
他還把聞蕭脖子上的圍巾取了下來，把自己的圍巾取下給聞蕭圍了上去，還要做出一副很酷的樣子說：“我一點都不冷。”
彆讓剛剛那個小孩的鼻涕，蹭到他弟弟臉上了！
*
等到周一的時候，聞蕭來到教室，看到教室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沒人穿校服，也很少有小孩願意乖乖坐在座位上。
秋遊不強製穿校服，大多數人都自己另外穿了衣服來。
聞蕭身上披著一件深藍色的外套，把拉鏈拉起來，剛好遮住了脖子。深藍色的外套上印著白色的圖案，邊緣還有雪白的絨毛。襯得皮膚更白，頭上戴著那頂牛仔遮陽帽，看起來又酷又紮眼。
聞蕭把懷表放在口袋，他的淺藍色的背包裡，還塞滿了聞鈺給他準備的各種東西。
宋景白穿著黑色的衛衣，外麵披了件白色外套，背包裡看起來沒裝什麼東西。
聞蕭皺了皺眉，覺得宋景白這麼穿一點都不像個七歲的小孩。
七歲的小孩就應該頭上戴著小黃鴨帽子，鞋子印著米老鼠和唐老鴨，衣服褲子上印滿小汽車。
霍展言穿著紅色的棒球服，頭上戴著個紅色的鴨舌帽，看起來就像個小紅人，隨時都能去過年。
聞蕭馬上把頭扭開，覺得霍展言這麼喜慶的配色晃到他的眼睛了。
這麼穿出去秋遊，人肯定丟不了。
冷舒城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就穿著白色襯衫，外麵披著一件淺綠色的外套，紐扣都是四葉草的圖案，但是外套的款式看起來還是很像那種小西裝。
而衛南星的座位還是空著的。
聞蕭的視線往衛南星的座位上輕輕一掃，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想著周末兩天如果衛南星沒調整好()，最好再休息一天?()?[()，反正秋遊去不去都無所謂。
溫徐來走到教室裡讓大家都安靜，在外麵排好隊下樓坐車，聞蕭還看到一個熟悉的人。
“江阿姨？”霍展言叫了一聲，馬上被江璿瞪了一眼。
她今天穿著外套長褲，高跟鞋也換成了便於跑動的運動鞋，似笑非笑地看著霍展言：“都說了在學校叫我江老師。”
溫徐來在旁邊說：“今天秋遊，江老師也是我們班的領隊，同學們有什麼事也能找江老師，一會小組行動的時候，每個組裡必須有一個同學有手機。”
他們班最後去秋遊的也就二十個人，還剩下幾個同學因為個彆原因沒有去。一輛校車能搭載四十五人，基本上都是兩個班的合坐一輛校車。
聞蕭讓他們幾個先上車，自己等他們都坐好了，才另外找了一個清靜的地方坐。
霍展言信心滿滿的找了個座位，並且用眼神趕走了每一個想坐他旁邊座位的人。
“走開走開，這個座位有人了。”
結果沒想到聞蕭直接扭頭坐到了另一個地方，霍展言忍不住挺直了背，頻頻往聞蕭那邊看，有些不可置信。
為什麼聞蕭不來跟他坐？
宋景白直接跟聞蕭旁邊的同學換了個座位，然後坐到了聞蕭的旁邊。
冷舒城的還在糾結要不要去換座位的時候，看到宋景白已經換完座位坐過去了，隻能把視線看向窗外。
剛好看到衛南星走了過來，趕上了最後幾分鐘上車。
溫徐來還彎下腰拉了衛南星一把，然後看到車上就霍展言那裡還有個空位，但是又怕衛南星坐過去會被霍展言給欺負，就看到衛南星已經走過去了。
他跟沒看到霍展言的眼神一樣，直接坐了下去，總是往聞蕭的方向看，把霍展言無視了個徹徹底底。
霍展言還想說什麼，就看到江璿走了過來，對他露出一個微笑：“不許欺負同學，不然江老師讓你下車哦。”
為了不下車，霍展言隻能抱胸靠著窗戶坐，一邊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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