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隔了一段距離,加上晚上的光線不太好,他看不清宋景白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那種眼神好像比周圍飄來的花香和果酒氣更加粘稠。
聞蕭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抓住了,才反應過來,側過頭看了衛南星一眼:“怎麼了?”
衛南星比聞蕭高一點,微微低下頭時,湊近了他的臉,一雙黑沉的眼睛從碎發發隙裡透出來。
他盯著聞蕭的眼睛,直到從裡麵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臉。
“蕭蕭,你說永遠都不離開我,是真的嗎?”
衛南星的聲音很輕,不過眼裡的光輕輕閃動,就像是要墜下的星星,讓聞蕭覺得他最好不要否定這個問題。
衛南星很喜歡問這個問題,一遍一遍地這麼問,就像是通過這樣獲得安全感一樣。
宛如一隻困獸。
衛南星抓著聞蕭的手又緊了一些,他會抓住聞蕭的手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在看到聞蕭和宋景白遠遠對視時,那種他無法插足,無法融入其中的氣氛,讓他忍不住心生惶懼。
他想確認聞蕭還在他身邊,確認他不會離開。不管他的視線看著哪裡,隻想聞蕭待在他伸手就能抱住的地方。
霍展言在旁邊聽了直接把聞蕭拉過來點,看了衛南星一眼:“聞蕭又不是你一個人的。”
聞蕭被對方這麼一打岔也回過神,拍開霍展言的手,揉了揉眉心,忍不住說:“你們這樣好像沒長大啊。”
就跟爭一個玩具一樣,而且重點是,他也不是玩具啊。
霍展言直接挺直了身體,像是在給他展現身材一樣,靠近聞蕭的時候直接在他身上投射下來打片的陰影,顯得很有壓迫感。
他挑眉說:“你覺得我還不夠大?”
聞蕭抬手指了指腦子,有些無語:“我說的這裡。”
他又看著衛南星,對他輕輕說:“天上的星星一直都在,我也會一直在的。”
冷舒城在旁邊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們要是能少添點麻煩,聞蕭都能省心很多。”
霍展言抱胸看著冷舒城說:“就你高冷,那你彆湊過來啊。”
不知不覺周圍響起了掌聲,聞蕭才發現講話已經結束了。
等他再往台上看去的時候,台上已經看不到宋景白的身影,而是換成了另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
聞蕭往前麵看,不過台下站了太多人,讓他也看不到宋景白在哪,剛準備過去找人,就發現衛南星還拉著他的手。
“蕭蕭,你要去找宋景白嗎?”衛南星看著他。
聞蕭點點頭,當他發現回過神來沒看到宋景白,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就是有點擔心。
以往那個總是會第一時間來到他身邊的人,突然不見了。
“宋景白能有什麼事,說不定一會自己過來了。”霍展言無所謂地說,剛說完就看到有個穿著一件深藍色禮
服的高挑青年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聞蕭覺得對方有些眼熟,上公開課程的時候有見過,對方是高他一年級的學長,至於叫什麼名字沒有印象了。
“你們說宋景白?剛剛我看到他先走了,好像是不太舒服。”青年手上端著香檳杯,走到他們麵前說,“你們是他的朋友吧,不去看看他?”
聞蕭聽了後有些愣住了,宋景白不是那種會不告而彆的人,看來是真的很不舒服了。
可是都這麼不舒服了,怎麼還要撐著做完代表發言?
說什麼他也得去看看。
“你們先繼續參加晚會,我去看看。”聞蕭說完就離開了。
衛南星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望著對方離開的背影,把手緩緩收了回來,緊握成拳。
他在心裡默默想了一句,星星也不會一直都在,會被雲層遮住,也會消失。
就算抬頭能看到星星,也可能不會是同一顆了。
如果世界是一片宇宙,蕭蕭就是他唯一想留住的那顆。他就像受到天體間的引力環繞著對方,卻不敢再靠近一點,不敢超出那個界限。
有個天文學名詞叫洛希極限,是一個天體自身的引力與第二個天體造成的潮汐力相等時的距離。
當兩個天體的距離少於洛希極限,天體就會碎散,成為第二個天體的環。
就跟過去沒有行星環的土星一樣,雙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能相安無事。
如果超過了一定的安全距離,其中一方就會因為靠近而被撕碎。
所以環繞土星運行的小天體,最終被土星的引力撕碎,化為不計其數水冰小顆粒和塵埃,環繞著行星,變成行星環。
衛南星把手中的紫紅色的葡萄汁一飲而儘,放在了桌上,覺得口中彌漫著酸甜,心裡卻泛著一絲絲苦味。
我不想再逃避了,也不想沉默寡言。
蕭蕭,即使變得支離破碎,我也能陪在你身邊,就像行星圈一樣。
*
等聞蕭到宿舍之前,已經給宋景白發了幾條信息,但是都沒回複,不知不覺已經站在宋景白的宿舍門口了。
聞蕭敲了敲門,看裡麵沒有反應,最後自己輸入了房門的密碼。
“打擾了。”
宋景白的房間密碼一直他一直都知道,好像是有一次讓他幫忙帶材料,就把密碼告訴他了。
聞蕭就是試著輸入了一下,發現密碼一直都沒換。
開鎖的聲音從耳邊響起,聞蕭一推開門,就發現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宋景白怕黑的事。
聞蕭本來還覺得,燈都沒開,宋景白肯定不會在裡麵,就看到一陣風吹了過來。
好像是吹開了窗簾,有月光照進來,讓屋子沒有那麼黑了。
他走進房間,順著風吹來的方向往窗邊一看,就看到那張巨大飄窗上坐了一個人。
少年的身形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他靠著牆,一隻腿支著,右手撐在膝蓋上,
另一隻手扶著窗戶的玻璃,微微仰著頭,又像是在往外看。
月光打在他精致的臉部輪廓上,而沒被月光照到的部分,完全陷入黑暗裡,讓他的五官更加立體深邃,給人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你在看什麼?”
聞蕭走到宋景白麵前,剛想把他拉下來,讓他不要坐在飄窗上,就被對方猛地拉了一把,扯進了對方懷裡,下一秒有手箍住了他的腰。
“宋景白?”
聞蕭下意識按在宋景白的胸口上,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
從下往上看著宋景白時,剛好對上他垂眸看過來的視線。
對方雙眸細長,眼尾微微上揚,細長的眼睫在月光照下來時,剛好在眼臉處投射下一片濃重的陰影。
左眼的淚痣像是神來之筆,莫名勾人,讓聞蕭有種恍惚間自己碰上了月下妖狐的感覺。
他都有點忘了把人推開了。
聞蕭突然聞到了宋景白身上有淡淡的酒氣,突然嚴肅了起來:“你喝酒了?”
“拿錯了......”宋景白小聲說,又把聞蕭抱緊了一點,“你知道了,會去告發我嗎?”
“......當然不會。”聞蕭雖然疑惑宋景白怎麼會把果汁和酒拿錯,但是怎麼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跑去老師那裡告狀。
作為朋友這種事還得幫忙瞞著,而且宋景白也不是故意違禁的。
“蕭蕭我頭好暈。”宋景白幾乎貼著聞蕭的耳朵,對方輕輕呼出來的熱氣,讓聞蕭下意識一個激靈。
他像是被輕輕電了一下,酥麻的感覺從四肢百骸傳來。
“頭暈就去洗澡,洗完了趕快休息。”聞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能動吧。”
宋景白點頭,等對方蹭到一個地方的時候,宋景白身子突然一僵,慣常狡黠的狐狸眼微閃,像是有水滴在眼睛裡蕩開。
“宋景白,你口袋裡是不是裝了什麼硬的東西,有點膈人。”
聞蕭皺皺眉,除了上麵有月光照到的地方,背光麵一片漆黑。
想到他剛剛碰到的東西,還想用手去順著宋景白的腿去摸一下是什麼,就被對方修長的手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