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筱去衣櫃裡給他找衣服, 前兩天下了場雨,地裡草又長起來了,沈羲和估計得去除草, 要穿粗布短打。
顧筱彎著腰翻衣服, 目光落在那三朵頭花上,兩朵粉色花瓣黃色花蕊, 另一朵是薄紗做的, 鵝黃色,一層一層地疊上去,看著十分嬌俏。
顧筱把絹花拿出來, 問:“這……哪兒來的?”
沈羲和抿直唇,他頭一回送人東西, 耳朵熱,臉也開始熱了。
顧筱覺得手裡東西開始燙手了, 西屋就她和沈羲和住, “這你買的?”
沈羲和點了一下頭,“街上看見了, 就順手買了。”
顧筱去了那麼多次街上, 也沒順手買什麼東西, “那怎麼有三個?”
沈羲和覺得陳寧遠說的不全對, 送顧筱東西,那就是送她, 不必順帶送彆人, “全給你的, 你想自己戴就自己戴, 若是想給彆人, 也可。”
顧筱放下絹花, 把沈羲和的短打拿出來,“你給我買這個做什麼。”
還不是因為想對顧筱好,買了就拿著,問來問去乾什麼,沈羲和道:“都說了是順手買的。”
顧筱也不知道收還是不收,剛說了拿人手短,就拿沈羲和東西,“多少錢?”
沈羲和:“你彆問了。”
“大的多少小的多少?快點說!”
“……大的三十文,小的一個十二文。”沈羲和看了顧筱一眼,“我抄書賺的錢,沒用家裡的,而且也沒耽誤功課,這次小考還是第一名。”
三十文,能買兩斤肉,夠一大家子吃,這要被周氏知道,顧筱歎了口氣,更絹花覺得燙手。
沈羲和:“你不喜歡?”
哪兒有花錢的不是,顧筱當然喜歡了,“喜歡啊,可你送我這個乾什麼。”
沈羲和道:“都說了是順手買的,我去地頭了,你睡覺吧。”
沈羲和飛快換了衣服,幾乎是奪門而出。
顧筱把絹花放床上,伸手把黃色的放自己這邊,她就一個腦袋,戴不了這麼多,換來換去也不好,那就一個給大丫一個給二丫。
顧筱從前是做過這些的,米粒大小的珠子纏的珠花,碎布做的絹花,還有絨花,隻是現在隻有竹筒木頭,彆的東西也不知道上哪兒去弄。
沈羲和不在,顧筱掀開床上的墊子,把紙條拿了出來。
張掌櫃說扇子賣的很好,尤其是省城,賣出去好多把,一把折扇賣半兩,除去人工物力,一把扇子淨賺三百文。
顧筱分四成,就是一百二十文,七兩銀子,她已經攢夠了,還多了六百文。
傘還沒消息,賣的錢應該不少,夠她以後生活。
顧筱又看了眼鵝黃色的頭花,暗歎一聲,還真是拿人手短。
下午一晃而過,很快到了晚上,顧筱照例給沈羲和做宵夜——煎包子。
用紅薯粉調糊,上下兩層煎金黃,彆提多好吃了。
沈羲和吃著包子,眼角餘光掃過顧筱發間,顧筱不戴,他不會問,既然已經送了,那就是顧筱的東西,問來問去更讓人心煩。
顧筱拿了半個包子,吃著吃著,她突然道:“你抄一本書能賺多少錢?”
沈羲和放下筷子,認真答道:“要看頁數,頁數少的十幾文,頁數多的二十幾文……怎麼了?”
“我就問問,那你抄一本書花多長時間?”顧筱是想幫沈羲和賺錢,抄書又累又辛苦。
沈羲和道:“短則一兩天,長則三五天。”
書坊裡書不便宜,顧筱起初以為是沒有印刷術的緣故,其實不然,書坊裡印的書賣,抄的書也賣,相比之下,印的書還要便宜一些。
能在書坊裡抄書賺錢的都是字跡飄逸俊秀之人,功課好,一本書全無錯處,沈羲和的字自然是好看,他官居高位之後,還有人去坊間搜他抄的書呢。
現在印書用的多泥活字,泥字不好保存,也刻字考驗功底,非得是技藝高超的師傅才行,顧筱也可以,她要印,自然是用木活字。
“相公!你聽我說……”
沈羲和往後靠了一下,然後又往顧筱那裡湊了湊,“怎麼了?”
顧筱道:“咱們印書吧,你寫字,我來刻,這樣你以後就不用抄書了。”
沈羲和想起床下的一堆木料,心裡猜測顧筱估計是跟著沈大郎學的,腦子裡又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小小,不是我不信你,隻是一本書用到的字很多,不同的書用的字就更多了,我抄書不累。”
顧筱道:“我知道,就試一試嘛,能印就省著抄了,你先彆抄書了,反寫字,我來刻。我這陣子用木頭刻了不少東西出去賣呢,你看我頭上的簪子就是自己雕的。”
沈羲和還是覺得不行,“小小……”
“就這麼說定了,你快吃包子,都涼了。”顧筱咬了一口自己的包子,她怕沈羲和反悔,一句話都沒跟他說,吃完就上床睡覺,沈羲和無奈,把碗刷了,坐在燈下發呆。
讀了許多年書,苦自然是苦的,可苦的不止他一個,爹娘兄長,嫂子,受苦受累供他一人讀書。
現在顧筱也是,沈羲和相信顧筱要走,也相信顧筱真心實意為這個家好。
沈羲和提起筆,在燈下練反寫字。
回書院幾日,沈羲和都在寫反字,寫好的讓大娃送回家,再寫下一本,沈大娃好歹讀過兩年書,他發現他讀的書全都就粥喝了,現在連字都不認得了。
顧筱在家裡專心刻字,一個字差不多半寸,要注意筆鋒落在何處,不得不說沈羲和的字的確好看,反寫看不出來,印在紙上字便活了。
刻好的字顧筱是按照二十六個字母排的,絕對比按偏旁部首排簡單。
她這邊刻著字,另一邊,油紙傘和折扇已經送到了盛京城。
盛京城內寸土寸金,張掌櫃租了一間鋪子,一年租金就要二百兩銀子。
要買下來,起碼要幾千上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