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抖了抖衣服的茶葉,看傻子似的看著友人,“你說的都是真的?”
友人也以同樣的目光看著他,“騙你作甚,何必跟你開這種玩笑。”
這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定?親了,豈不是不能做貴婿了,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愁。”
“此話怎講?”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的確是喜事,可未婚妻畢竟是老家的。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大戶人家的女兒才讀書識字,鄉野村間的女子,便是純善質樸,那也比不上……”
雖不該這樣想,但就怕那沈羲和做了陳世美。
農門供出一個會元得多不容易,一家人勒緊腰帶,能省一口是一口,哎。
“勿聽勿信,沈公子既然敢說,那便是全心全意對待未婚妻的,我們操這個心作甚。”
“就怕富貴榮華迷了眼呦……”
不僅男人婦人議論,閨閣小姐也在議論。
盛京世家公子不少,才貌雙全的也不少,就拿魏國公府的徐寧舟來說,今年下場,會試中了第二??三名。
家世好,畫的一手好丹青,又精通音律,還?能下場考試,比那些跟著狐朋狗友吃酒逛樓子的人不知好了多少。
但是比起沈羲和他們,又似乎差了點什麼。
到了嫁人的年紀,就算長輩不提,自己也會想這些事。
誰不想嫁一個玉樹臨風又有才學的人,哪怕家世不好,隻要真心實意對自己,便心滿意足了。
盛京城的姑娘們,在多寶閣二樓雅間說了好一會兒了話。
“你們可見過祝修遠,比女兒家還?要好看呢。”
“就遠遠見過一次,是好看。”
“我還?見過宋昭清宋公子呢,很是清俊。”這些世家貴女喜歡讀詩作畫,對有書卷氣的人另眼相待。
“安雲,靈藥,你們怎麼不說話?”
安雲郡主輕輕哼了一聲,“有什?麼好看的,值得你們這樣。”
張靈藥笑了笑?,沒說什?麼,這些公子厲害的是讀書,不是相貌,能從兩千多人中脫穎而出,實屬不易。
一個貴女掩扇癡笑,“當然好看啊,說不準就是未來夫婿。”
話說完,雅間就靜了下來,幾個貴女喝茶的喝茶,搖扇的搖扇,臉上
寫著不知羞三個字。
“你們彆這個樣子呀,我說的是心裡話。他們雖然家世不好,但是才學一等一的好,以後會有大作為,比京城隻知喝酒享樂的公子不一樣。”
她托著下巴,“你們心裡未嘗沒動過這樣的心思,隻不過我說出來了,哎呀,我見過宋公子祝公子,還?沒見過沈公子呢。”
默了半響,一人才道:“沈公子深居簡出,見過他的人少,但是,聽到他傳言的並不少。”
“哦?什?麼傳言?”
“沈羲和在老家有一個未婚妻,還?帶到盛京來了,說殿試過後就迎她進門。”
“……此言當真?”
“自然是真的,騙你作甚,可惜了……”
“你可惜什?麼,就算沒未婚妻,也不一定?會娶你。”安雲郡主道:“不過能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人應該還不錯。”
張靈藥點點頭,“戲本子上不是寫過狀元郎明明娶了妻,又求娶公主,最後人財兩失。”
那是陳世美的故事。
“他隻是訂親,又沒成親,誰知道以後如何,話還?是彆說這麼滿。不過話說回來,我倒是好奇那個未婚妻是什麼樣子……”
是不是大字不識,舉止粗鄙,連和人說話都不敢。
張緒往屋送了一壺新茶,聞言心裡冷笑,還?大字不識舉止粗鄙,連和人說話都不敢。
他們小東家手藝好,還?會畫畫,比她們強了不知多少。
安雲把茶杯放下,對這種話是厭煩地很,“我回?去了,你們玩吧。”
張靈藥也站起來,“家裡還?有事,我先走了。”
從多寶閣出去,張靈藥歎了口氣,回?到國公府,她去正院和徐氏說話。
早春天暖,徐氏穿的還?是冬衣,臉白的像紙。
她曬了一上午太陽,眯著眼看張靈藥進來,“回?來了?”
張靈藥心裡一澀,“娘,外頭天氣可好了,下午去外麵轉轉吧。”
徐氏點了點頭,她冬日生了一場病,中元節後身子?一直不好。
她招呼張靈藥坐下,“今日放榜,你表兄中了二??三名,娘看會試前三名是青年才俊……”
張靈藥:“娘您說這個做什?麼,我還?不想嫁人呢,而且呀,今年的榜首沈羲和,有未婚妻的。”
徐氏愣了一下,摸摸張靈藥的腦袋,“那便算了。”
“女兒遇見喜歡的人,會同您說的。”張靈藥笑了笑?,陪徐氏待了一會兒就回?自己院子了。
院子裡丫鬟嘰嘰喳喳,說著來盛京城參考的公子們。
大約就是祝修遠相貌最好,沈羲和學問好,宋昭清才情好……遠遠看看就知足了。
張靈藥左耳進右耳出,心裡想的卻是國公府的一樁舊事。
景曆元年中元節,英國公府的女兒被乳母帶去逛燈會,一歲多的小姑娘被人拐走,下落不知。
至今還?沒找到。
那時新朝更替,英國公府擁護新皇,得罪過不少人,結果丟了個千嬌萬寵的女兒。
縱使知道凶多吉少,張靈藥還是希望能找到。
張靈藥按了按眉心,“在院子裡你們說便說了,在外不許說這些話,彆人會以為國公府規矩不嚴。”
這下議論聲才小了。
天色暗下來,小館酒樓亮起燈,盛京城又熱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