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老蘇家的兒子和兒媳婦們回來了。聽說大姨過來借糧食了, 而且他們媽還真的借出去了。嗯, 雖然借的是糠……但是也是糧食啊。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他們媽竟然這麼大方了!不不不,也許他們的媽一直這麼大方,隻是他們之前不知道而已。
至於借糧食的事兒,誰也沒說啥。畢竟那是親大姨。他們爹是老蘇家的獨苗,也就媽那邊有親戚。媽願意幫襯,他們能說啥。現在的糧食也多虧了媽和大妹呢。
蘇愛國還安慰他媽,“媽, 你彆擔心大姨家了,這地裡的糧食眼看著就熟了。隻要她熬個十來天的,沒準就有救濟糧了。”
“餓死肯定不至於的。肯定能活著的。”蘇愛華道。
高秀蘭卻挺多感慨的, “看看你們大姨那個樣子,甭管是找媳婦, 還是嫁人, 都得挑著好人家找。除非你能一輩子硬氣彆回娘家找人。要不然你找個不好的人家, 拖累全家!老三,你給我眼睛放亮點!”
蘇愛黨正吃著飯, 聽到這話,差點噎到了。
“媽,我知道我知道。”
蘇青禾問道,“媽, 那萬一人家也嫌棄咱家窮,怕咱們拖累咋辦?”
“咱家窮咋了, 做媳婦就該幫著婆家,我就這麼做的!你以後也能這麼做,媽這個娘家絕對不給你拖後腿!”
林淑紅和丁桂花想了想,聽著覺得挺有道理的,她們的娃都在婆家呢,不為自己的男人和娃,還能為了誰?婆婆這不是也從娘家扒拉東西嗎?可咋覺得有些怪怪的呢。嗯,還是不夠聰明,不完全理解媽說的話。
蘇青禾繼續吃飯,她覺得任何問題都難不倒她媽的。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高秀紅回到了家裡,就趕緊兒給自己的兩個外孫女給煮了糊糊吃。稀稀拉拉的糊糊,兩個孩子吃的十分的滿足。
一個才七歲,一個才三歲。
她小閨女趙秋果看著,“媽,哪裡來的糧食啊,二姨真的借到了?”
“你二姨當不了家,找你三姨借的。”
趙秋果一聽,驚訝了。“媽,我三姨還能借糧食給你?”
高秀紅立馬一臉不高興,“你三姨咋了,你三姨和我那是親姐妹。一個媽肚子裡出來的。這吵吵鬨鬨的都是平常事兒,關鍵時刻還是親姐妹能幫上忙。你三姨從小就這樣,說話不中聽,可還是會幫忙的。你三姨小時候特彆勤快。家裡活搶著乾。”
“媽,你以前不是說,三姨她小時候躲懶,非得你盯著才能乾活嗎?”
“……咋可能,她要是懶,能養活三個兒子嗎?你聽錯了。你三姨多好啊。這年月,能給你一口吃的,那就是一條命。秋果啊,要記著你三姨好啊。你姥姥都不借糧食,她都給借了。我以前還對她不好,還逼著她乾活……”
高秀紅說著就眼紅了。患難見真情啊。以前總覺得老三說話不好聽,又愛躲懶不乾活,還總是偷她的東西吃。現在才發現,那都是小毛病。她一個做大姐的計較乾啥啊?
抹著眼淚,高秀紅道,“彆和人家說咱家借著糧了,咱偷偷吃,誰也彆說。省的給你三姨家,還有咱們家找麻煩。”
趙秋果點點頭。這年頭誰家不是關著門吃飯啊。特彆是她們這樣家裡沒兄弟撐著的家庭。她男人又是個老實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悶頭。可指望不上了。
高秀蘭可沒管她姐咋想的。一心惦記著閨女的婚事。
她在家裡又等了好幾天,可她大哥一點兒信兒都沒有,愣是讓她鬱悶死了。心疼自己給出去的那兩個雞蛋和大白麵。
覺得自己哥沒辦好事兒。
所以準備著帶蘇青禾一起回趟姥姥家,把那些東西再從姥姥那兒弄回來。
蘇青禾:“……”
“媽,再等等吧,我大舅那邊可能還要等消息呢。”
“等個屁,肯定是沒放在心上。”高秀蘭不高興道。
蘇青禾覺得她媽對彆人的態度就像海底的針,又如同六月的天。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她會怎麼用什麼臉麵對你。
比如她大舅上次來,她媽那叫一個熱情,還去刮鍋底。這會兒事沒辦好就翻臉了……去要東西這種事兒她是做不出來的,“媽,要不然找時間去問大舅就行了。彆去要東西。回頭大舅要是看著咱們要了東西,就徹底不幫忙咋辦?咱們忍忍,等我去城裡了,一切就好辦了!”
“你說得對,等你去了城裡了,我再找你大舅算賬!”
“……”蘇青禾差點噴血。過河拆橋……
高秀蘭又道,“青苗兒,咱現在就去問問,不問問,我心裡不踏實啊。”
蘇青禾直接將要吐出來的血咽下去了……“好吧。”
母女兩人又一起去了公社。
這次高秀蘭是什麼都沒帶的。雖然舍不著孩子套不找狼,可這也得看看狼在哪裡才行啊。
公社裡麵,正在討論救濟糧的事兒。
救濟糧已經到了縣裡了,現在是看看各個公社的情況,然後分配數量。
縣裡還有領導過來視察情況。郝書記陪著領導們查看著之前交公糧的情況,然後看看人口出生情況。觸目驚心啊。
“都是胡鬨,老百姓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一臉正氣的顧副縣長拍著桌子。
在場的其他人都沒說話,郝書記和公社其他乾部不敢吱聲。
顧副縣長看著這些人,心裡就火大。他去了幾個公社都看了,都是這種情況。糧食交上來的多,老百姓餓死的也多。這是要乾啥呢?
上麵是獎勵了交公糧交得多的公社,可也沒讓這麼乾。真想拍死那些混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