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舉杯,向阮亭敬了一杯,“兩年前我參加會試失利,我本想著要再過上幾年才能見到你與玉棠,沒想到你們回來了。阮亭,你可以呀,現在該稱呼你一聲阮大人了。”
阮亭輕笑道:“你我是同窗,不講究那些虛禮。”
多年不見,趙構依舊是活潑直率的性情,不過相比之前,稍微胖了一些,“幾個月前索延汗率領十萬蒙古鐵騎攻打京師,當時我可捏了一把汗,生怕你們有危險,又害怕大晉朝被外敵侵/占。後來聽說是你獻出對策,成功拖延了時間。阮亭,你可太厲害了!聽說你也參加了與索延汗的議和,你給我說說索延汗這人長什麼樣子,是不是如傳言的那樣茹毛飲血?”
阮亭朗聲笑了一下,眼見其他人也有興趣,他便說了幾句。
等這個話題說完,阮亭呷一口茶,“ 距離明年會試隻剩下幾個月時間,你準備的如何?”
提到這個話題,趙構歎了一口氣,“ 會試失利後,我進了府學授課,平日瑣事纏身,總靜不下心來。加之前不久我夫人又誕下了雙胎,每日一回府,我就忍不住抱著我那兩個人女兒,沒有多少心思溫習功課。”
甄玉棠靜靜聽著他們倆的談話,聞言,不由得接過話,“趙構,你有孩子了?你怎麼沒給我們寫封信呀?”
“孩子落地的時候,你與阮亭在回來的船上,便沒給你們去信,反正你們要在府城待一段時間,不如明兒去見一見我那兩個寶貝女兒?”
甄玉棠高興的應下來,“好呀,就算你不說,我也要去看一看。恭喜你喜得千金,還是兩個,有兩個這麼可愛的小娃娃,千金萬金擺在麵前也不換。”
趙構笑著道:“是呀,有了孩子,我覺得挺滿足的,也就沒有多少昂揚的鬥誌了。”
阮亭也道了一聲恭喜,而後道:“看來,明年的會試,你是不參加了?”
趙構又歎了口氣,“不瞞你們說,我有舉人的功名,待在府學的這幾年,學生尊敬我,其他人也是如此,環境安逸,平日瑣事又多,鬥誌一日日消磨的所剩無幾,我總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
更何況我那兩個孩子才幾個月,若是我去到京師赴考,把她們娘幾個留在府城,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下一科的會試我就不參加了,再等三年再說吧。”
話雖這樣說,可在一個安逸環境待的愈久,怕是再過去一個三年,趙構也不一定想要去京師赴考。
這個道理,阮亭懂得,想來趙構也是懂得的。
果不其然,趙構又道了一句,“阮亭,我不如你那般堅毅,什麼事情都無法阻攔你的腳步。我不行,我就是得過且過、不求上進的性子,以後咱們的差距是越來越大了。”
阮亭唇角揚了揚,“是說長相上的差距嗎?”
趙構一愣,隨即哈哈笑起來,指著阮亭,“你啊你啊!彆說,這幾年你更俊了,有女萬事足,我倒是胖了一些。”
趙構有感而發,他與阮亭的差距確實是越來越大,這不是一句客套話。隻是,他萬萬沒想到,阮亭會選擇顧及他的顏麵。
兩人師出同門,阮亭成了狀元,日後會越發煊赫,而他迄今隻有舉人的功名,得過且過,心滿意足。
差距如雲泥之彆,縱然趙構並未不甘,可當著眾人的麵提到這個話題,儘管是他先提起來,他也會覺得有一二分的難堪。
阮亭卻是用風趣的話語,轉移了他的難堪。如沐春風般,趙構心裡十分溫暖舒適。
他喜歡過甄玉棠,還想過要當甄玉棠的上門女婿,若是換成其他心胸狹隘之人,定是對他沒一丁點兒的好臉色。
然,阮亭從來不會拿這些事來為難他,兩年前他去到京師赴考時,阮亭更是對他頗多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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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有個人的想法,隻要兒女家人伴在身側,留在府城也挺好的,沒有必要強求自己做一些不適合的事情。”阮亭很能理解趙構的選擇,“等我與玉棠年紀大了,我們也回到府城來,到時候可以與你作伴。”
被阮亭這麼一開解,趙構心裡淡淡的低落散去,“好呀,我當然歡迎你們,我要看看幾十年後你是不是還比我俊。”
“我都有兩個千金了,說來在這件事兒上,我倒是比你領先。”趙構又笑起來,“你與玉棠成親也快兩年時間了,也該要孩子了吧?”
阮亭看了甄玉棠一眼,前世他與甄玉棠成親十年,都沒有孩子,等回了京,他要好好查一查這件事。
他溫聲道:“不急,隨緣。”
阮亭不想當著甄玉棠的麵提起孩子的事情,隨即錯開了話題。
宴席結束,阮亭與一眾夫子寒暄後,與甄玉棠慢悠悠在府學走著。
府學與之前相比,並無太大變化,阮亭感歎著:“衣錦歸鄉,所有人見著我,臉上都掛著笑。”
“一個人有錢有勢了,身邊的人一瞬間都變成了好人,那些人之前的惡行,仿佛被他們自己忘記了。” 甄玉棠也有這樣的體會,“不過看著他們討好的笑,總比看著他們哭要順眼的多,你說是吧?”
“是。” 阮亭噙著笑,握著甄玉棠的手,沿著白石小道往前走。
白石小道的儘頭,站著一個梳發婦人發髻的女子,那人正是沈念瑜。
昨個在街上見到了阮亭與甄玉棠,她總是想起他們倆,聽說阮亭今個要來府學赴宴,沈念瑜找了個借口,忍不住從夫家趕過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兒,她的夫君,不如阮亭出色,阮亭是她在府城見過的最為出眾的郎君。
不過,沈念瑜已非未出閣時那般稚嫩,她嫁人了,還有了孩子,她對阮亭早已沒了當日的愛慕之情。
今個她過來,並不是不甘心,也不是放不下。
她想要來看一看,看看阮亭娶了甄玉棠,有沒有後悔,還想看看阮亭是否會一直守著甄玉棠過下去。
沈念瑜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喚了一聲,“阮大人,阮夫人。”
聽到聲音,甄玉棠抬頭看過去,又是沈念瑜。
既然昨日沈念瑜在街上看到他們倆了,看來今個沈念瑜不是無緣無故出現在府學的。
這樣想著,甄玉棠麵上不顯,淺淺笑了下,“ 好久不見。”
沈念瑜攥了攥手裡的帕子,“好久不見。”
她轉而看向阮亭,“阮亭,在京師待了這麼久,你還好嗎?”
沈念瑜這句話有意思,聽起來阮亭與她有過一段讓人浮想聯翩的關係似的。
阮亭淡聲道:“有我夫人陪在我身邊,自是一切都好。”
沈念瑜身子僵了一下,阮亭的態度十分明顯,她知曉自己不該繼續待下去,可她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阮亭,你與玉棠成親這麼久了,你府裡就沒有進來新人嗎?你真的會一直守著甄玉棠過下去?”
甄玉棠與沈念瑜並無太多交集,她不想把場麵弄得太尷尬,可沒想到沈念瑜孩子都有了,還是這樣的拎不清。
既然這樣,甄玉棠也就不用客氣了,“這是我與我夫君之間的事,與你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