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汀感到有人在拍他們,她回了下頭, 那個女孩兒放下舉起的手機, 裝作低頭看手機的樣子。
“路肖維, 你跟我說實話, 我前陣子在網上說絕不和你複合, 是不是讓你自尊心受損了?”
路肖維胡亂抹了一把臉,“你現在還在以為我挽回你是為了麵子?”在今天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麼諂媚,他現在哪裡還顧得上什麼麵子。
“你回去吧, 等我考慮好了會聯係你的。”
鐘汀是認準一個論點然後隨時搜羅論據補充的人,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每天都能找出一百條理由來論證他們確實應該結合,後來同他離婚, 她也用無數論據來證明其離婚的正確。她幾乎完全說服自己了, 可他突然說他需要她,在他的眼睛盯著她的一瞬間,她甚至要答應他了,可那一瞬間之後她又恢複了冷靜。
儘管埋著屍骸的土地上也可以開出花來, 可一看到花兒, 卻不免聯想到那底下埋著的東西。她得時刻抑製著用鋤頭把屍骸翻出來的衝動。一旦忍不住,再好的花也將萎謝了。
如果她不能保證自己不去翻地底下那些東西,那花最好一開始就不要栽。
“我在那邊給你們找了房子, 還是我送你去一趟比較好。”
“不勞費心, 房子那邊已經找好了。”日本的大學就是這點好, 一旦名額確定, 許多生活上的事務自有人安排好。而且他爸要在老友那兒住一段時間。
“你怎麼這麼見外?”
“可確實已經好了。”鐘汀繼續說道, “你要是不坐經濟艙,被人發現了不好。”
“你是連一個機艙都不想和我一起坐了嗎?”
“我隻是怕人家又偶遇你。”
“你是怕人撞見你又和我在一起吧,你相信我,這次網上不會有任何不相乾的討論出現的。”他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如果不想跟我坐一個艙裡,那我給你們辦升艙。”
“你彆這樣,趕快回去吧。我想好了會聯係你的,真的。我這人心理素質特不好,一旦有人逼我,我大腦就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想出來。”
“你說的聯係不會是給我發三字不可能,然後徹底拉黑我吧。”
鐘汀苦笑,她並不排除這種可能,“給我點兒時間行嗎?咱們倆都好好想想。”
最後還是路肖維決定戰略性妥協,“那咱們飛機落地後再碰麵好吧,那兒可沒人認識咱們。你不會認為我的影響力已經擴散到鄰邦了吧。”
“可是我有彆的計劃。”
路肖維馬上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她的計劃裡沒有他,他像吃魚吃到了魚刺,那刺把他剛才的話給卡住了,他愣了一會兒對她笑道,“沒事兒,你忙你的,我不會打擾你的。你能不能先把我從黑名單裡放出來,反正選擇權在你手裡,如果我真的做了什麼不合時宜的事情,你再拉黑我也不遲。”
在經濟艙無座的情況下,路肖維最後還是把自己升到了頭等艙,他打開國際象棋的棋盒,拿出棋子,然後把折疊的棋盤展開,擺好棋子。他帶棋來是做好了輸棋給鐘汀的準備的,他甚至想好了在哪一步輸,以顯得不那麼刻意。沒想到人家直接不和自己玩兒了。
他在頭等艙,她在商務艙,其實也沒隔著多遠,可他有一種感覺,鐘汀要把他推出她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