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汀自從坐在路肖維自行車後座被老路撞見後, 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有一天她在路肖維租住的房子裡做卷子,路肖維在那兒不停地敲鍵盤, 他倆中間隔著一個碟子, 碟子裡擺著鐘汀帶來的橘子瓣兒, 鐘汀還沒怎麼吃。
她在做一張數學卷子, 有一道大題她解了半個小時還沒想出解法來, 她看了眼路肖維,發現他並沒注意到她,於是偷著去翻後麵的答案。其間她故意支起手肘托住下巴, 擋住路肖維的視線, 生怕他發現自己的愚笨之處, 她偷著看了幾分鐘後恍然大悟, 於是又把手肘放下, 繼續解起題來,好像她本來就會做這道題一樣。
她自以為做得隱秘, 做完了,又去吃橘子, 一連吃了好幾瓣, “真好吃, 你要不要來一瓣兒?”
路肖維瞥了一眼綠色的橘子皮,“你看答案就看吧, 為什麼還鬼鬼祟祟的?”
鐘汀的臉瞬時紅了, 嘴裡卻還振振有詞, “我不是看答案,我是對答案,看看標準答案跟我的解法到底一樣不一樣。”
“那一樣嗎?”
“差不多。”
鐘汀岔開話題,“你爸那天問你了嗎?”
路肖維不用想就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沒問。”
“你說怹是不是知道咱倆的事兒了啊?”
“知道就知道了唄。你不希望他知道?”
“好像有些家長並不讚同孩子早戀。”
路肖維不禁笑道,“咱倆算的哪門子早戀?”
他沒說他倆是不算早還是不算戀,鐘汀默認是前者,“咱倆確實不算早,在某些國家,十七歲都可以結婚了呢。”說完又覺得自己實在不矜持,她說這個,好像法律允許,她就要同他立地結婚。
她揉了揉自己發紅的耳朵,又開玩笑道,“錢老先生說,‘一個十□□歲沒有女朋友的男孩子,往往心裡藏的女人抵得上皇帝三十六宮的數目’,我想這個提前兩年也說得通,你在碰到我之前,是不是心裡也裝了一個三宮六院啊?”
路肖維對鐘汀的話術已經摸透了,她從不有一說一,而是酷愛迂回婉轉旁敲側擊。他饒有興味地看著她,“你是想讓我說,遇見你之前,我的心裡一片空白,隻等著你來?”
鐘汀仿佛心底事被戳破了,忙遮掩道,“我不至於這樣不自量力,就是隨便問問。”
路肖維心想這人可真虛偽,嘴上說的和心裡想的兩碼事。他明知道他說遇到她之前,他心裡確實一片空白,不管真假,隻要他這麼說,她就會高興。可他偏不肯遂她的意,隻看著她笑,“132,你可真有自知之明。”說完去捏她的臉,她的眉毛眼睛皺在一起,可偏偏嘴角是向上的。
她的笑比哭還難看。
“你能不能彆叫我132了?多難聽啊,跟監獄犯人代號似的。”
“132,那你想讓我叫你什麼?汀汀?汀?”他一邊說一邊去揪她的耳朵,耳朵發燙,“要不要叫你三丁?你是不是還挺喜歡吃三丁包的?三丁?”
鐘汀皺了皺眉,“你就叫我名字不好麼?我名字又不難聽。”
“鐘汀?中聽。你活了這麼多年,是不是一句不中聽得罪人的話都沒說過?你活得可夠正確的。可人要太正確了,就沒意思了。”
鐘汀又想起了他的那張紙條,上麵寫著有點兒意思,是不是他的那點兒意思也要沒了。
她第一反應便是,“你覺得誰有意思?你是不是覺得你們班班花挺有意思的?”
文理分科後,鐘汀和路肖維就不在一班了,她聽人說路肖維他們班現任班花作為物理奧賽金牌獲得者,出於幫助同學的目的,主動提出一幫一,一對紅,十分懇切地要給路肖維補習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