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步驚鴻(一更)(1 / 2)

這是花宴過後徐禾第一次看到宣德太後。她神情懨懨,氣色較之以前差了很多, 鬢邊銀發斑駁, 但現在目光複雜無比。

徐禾進殿, 跪拜請安後, 就走到了一邊, 畢竟今日召見的人是餘木。

殿內的氣氛很奇怪。

惠安帝先開口:“抬起頭來。”

“是。”餘木從容不迫, 抬起頭來。身姿挺拔如蒼鬆, 劍眉之下,眼眸清寒冷冽。與常人不同的深紫的瞳孔,攝了光影, 沉沉浮浮。

在場的人倒吸一口氣。

宣德太後閉上眼,歎口氣, 緩緩地搖了搖頭。

而站著的一位大臣卻激動得手都在抖, 不待惠安帝發話, 便出列跪在了餘木旁邊,聲音顫抖:“陛下,不會錯的!這就是王爺尋了二十年的驚鴻殿下!我見過燕側妃——側妃娘娘的眼睛,就是這樣的!”

一室的人沒有說話。

餘木聽罷, 愣一秒,豁然偏頭,去看旁邊的大臣。

徐禾的大腦被這個信息炸的腦袋疼——驚鴻殿下?王爺?什麼東西。

惠安帝良久才有動作,目光卻是看向薛成鈺。

薛成鈺眸光一斂, 清冷道:“聽聞燕側妃曾一舞動四方, 肩上紅蝶栩栩然, 為時人樂道。我前些日子,偶然救下當年側妃身邊自火海逃生的丫鬟。她說,側妃之子背上,好似也有一塊胎記。”

話音落,其餘人沒反應,步驚瀾先笑起來,很突兀的一聲笑,薄涼得令人心驚,“偶然救下火海逃生的丫鬟,二十年前的事,也真是偶然了。”他笑吟吟,紅唇如血:“那丫鬟呢?讓我看看。”

薛成鈺淡淡道:“當務之急不該是確定他的身份麼?”

步驚瀾冷笑一聲,“也是。”

宣德太後輕聲道:“給哀家看看你的後背。”

餘木低頭,神情在陰影裡看不清。這一殿的壓抑氣氛、劍拔弩張,似乎都和他沒關係,他抬頭,目光卻是望向徐禾。

徐禾想過很多餘木的身份,宮女私生、妃子留下、或著被人從外麵抱進來,獨獨沒想過,他會和燕王扯上關係,被消息炸的也是大腦空白,當對上餘木清淩淩的視線時,徐禾心情特彆複雜。你看我乾什麼呢?

事已至此,那麼多的人,他還能忤逆皇上不成。

徐禾道:“餘木,脫掉衣服吧。”

兩人的視線交流落在了很多人眼中。宣德太後微驚訝,薛成鈺極其冷淡地看一眼徐禾。步驚瀾再看這個弟弟,越看,笑意越森冷。

餘木垂眸,對太後道:“是。”

他背過身去,動作很乾脆的解開上衣,青年的後背上,布滿各種經年累月的傷痕,印子都已經淡了,依舊觸目驚心,而縱橫的疤痕間,一塊紅色的胎記,真如蝴蝶落在他的肩下。

整個大殿,靜默無聲。

在餘木旁邊的大臣年輕時曾受過燕側妃恩惠,這一刻,激動地老淚橫流,“殿下.......我們可終於找到你了。”宣德太後不忍視,輕聲道:“驚鴻這孩子,這些年流落在外,也是受儘苦楚啊。”

惠安帝聽著太後的話,點頭,沉吟道:“我認識這孩子還是自徐將軍那,他跟我說此子必成大器。沒想到,竟是燕王的孩子。”他道:“餘木是麼?你父親聽聞你的消息都急瘋了,連夜派人自燕地來。你收拾一下,不日就回去吧。”

惠安帝說罷,目光猶豫看向步驚瀾。

步驚瀾反應極為迅速,如果現在他還不明白自己被薛成鈺算計了,那這幾年算是白活。臉上笑意徹底散儘,眼裡黑雲翻湧:“陛下放心,我隨驚鴻一起回去,也能照應一二。”

惠安帝點頭:“好。”

宣德太後頓了頓,想要留下餘木說說話。但她這些日子,操勞皇後的後事,已是非常疲憊,心有餘而力不足,封了些賞,由侍女攙扶著離開。

剩下的人都目光複雜看著立在殿中央的青年一眼。

一一散了。

惠安帝問餘木現在可要留在皇宮。

徐禾是希望他留下來的。

但是餘木不想,直接了當地拒絕了。之後餘木被那位燕地大臣帶走,說是要給他一些先前燕側妃留下的東西。

徐禾就在靜心殿候著。

最後隻剩下他和薛成鈺兩個人。

薛成鈺挑眉,問他:“不走?”

徐禾道:“人畢竟是我帶來的,我不能一個人走。”

薛成鈺笑了一下,心裡不讚成他對步驚鴻這樣關心,卻沒說什麼,道:“牧大人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你在這候著也無趣,走走吧。”

徐禾道:“去哪兒?”

薛成鈺道:“總有地方去的。”

徐禾愣了一下,撓撓頭還是同意了。畢竟他們都是在宮內長大。從錦州回來後,因為急於蘇雙戌的事,徐禾一共就沒進幾次宮。

出靜心殿,出院子,是長長的甬道。

宮牆巍巍,隔離青灰色的天。

徐禾走著,想起了自己帶在身上的魔方,那日送了一個給白千薇後,他回去又做了一個,閒來無事擺弄著玩。拿出來:“還記得這個麼?”

薛成鈺看他手裡那五顏六色的東西,微愣,隨後哂笑:“很熟悉。”

徐禾把四階魔方給他,道:“我小時候做過一個三階的,從錦州回來呆家裡的那幾天,無聊就又改了下。”

薛成鈺接過,清冷的眼裡掠過笑意:“我記得。”

他想了想,又道:“你小時候弄的稀奇古怪的玩意不少。”

徐禾有點得意:“是吧,我小時候可聰明了。”

薛成鈺淡淡道:“是麼,來國書院第一天就遲到,從早到晚就是睡覺,偷了隻雞在院裡隻當擺設,背一本書要花一個月,真聰明。”

徐禾扶額,初到國書院的智障行為曆曆在目:“......彆提了。”

沿宮道是去國書院,入舊門,當初滿叢豌豆花的地方後來長了很多雜草。

薛成鈺自小過目不忘,記憶力好得驚人,現在也還能拿徐禾以前的話來說:“你的遺傳學呢?研究的如何。”

徐禾羞愧地隻想以頭搶地,恨不得撲上去捂住薛成鈺的嘴——不要再提當初那麼羞恥的事了行不行!他覺得薛成鈺今天成心懟他。

乾什麼,他怎麼惹到他了。

徐禾無比痛苦地道:“薛哥,過去的事我們就讓它過去吧。”

薛成鈺顧自一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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