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番外2(2 / 2)

他醒來。

信以為真了。

好的,非常重要的人——未來助我飛黃騰達名流千古的貴人是吧?

可以,我信了。

徐禾在山上養病,要呆到四月份。

他便總是下意識往他那兒跑,跟他說人間紅塵裡的各種事。

“京城有位小姐去青樓,抓奸未婚夫,結果抓錯人,還把那位陌生公子下半身打成重傷。兩家想不出解決的方法,僵持著,那小姐突然提議,說要以身賠罪嫁過去……她未婚夫興高采烈在門口放鞭炮,而那男子哭天喊病床上要上吊。”

“噗——!”徐禾差點笑噴。

“這小姐屠夫家的吧。要我是她未婚夫,我也開心,得村口擺兩桌。”

不知提議:“今天是那小姐結婚之日,你要不要跟我出去看看。”這等好玩的事,徐禾一拍桌子,眼放光:“去去去!”

不過想象中新郎抽抽搭搭迎親的事他們沒看到。

婚轎被攔了,是那小姐的未婚夫。未婚夫語重心長,勸告她不要再禍害好人家。小姐氣笑了,掀開轎簾,走出去,說:“可以啊。一個舍命維護,一個當街搶親。你真以為那天我沒看到躲床底下的你?那麼情深義重,你嫁給他吧,祝你們百年好合。”

眾人:哇!

徐禾和不知:……

這是什麼狗屁發展。

長樂雖然男風盛行,可也不帶那麼神轉折的。

雞飛狗跳了一陣,後來兩家的下人過來把人都接走了,拿袖遮臉,麵子裡子都丟完了。

在回山上的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言。

徐禾估計也是閒的,問他:“你為什麼想著做和尚啊。”

不知:“大概因為我與佛門有緣?我出生就被主持撿了回去,在和尚堆裡長大,耳濡目染,不想當也得當了。”

徐禾嗤笑說:“你心不誠,還是早日還俗吧。”

不知想半天,不知道先從何處吐槽,乾脆就不說了。

四月份的時候,小公子的病終於好轉。

不知到岸邊為他送行。

徐禾還是病怏怏的樣子,裹在白色狐裘裡,精致的臉蛋上寫滿鬱悶。他的魔方被他娘換成了湯婆子,抱在懷裡,臉色那叫一個不爽。

心情不爽的徐小公子上下打量他說:“我給你說的高僧養成論,你到底聽進去沒有?”

不知說:“聽了聽了。”

徐禾:“聽了你還是這樣子?”真是沒救了。

不知誠實說,“我不想當和尚了。”

徐禾差點沒走穩從台階上摔下去,扶著旁邊的桃花枝,穩住,他神情可以說是驚悚了:“那你打算乾什麼。”

不知突然慶幸他沒有追問自己原因,慢吞吞說:“我想找到我的親生父母,我覺得吧,我長的那麼好看,出生一定不會太差。我不想努力了,自己賺錢太累了,我想找到我爹娘養我。”

徐禾:“.......”

這小和尚除了坑蒙拐騙又多了一個不思進取的缺點。

他摸著湯婆子指了指自己,突然靠近:“你看我怎麼樣?”

他一過來,不知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一步。

一瞬間有些恍惚,仿佛很早以前也有這樣的時刻。

山寺、春寒、似有若無的桃花香。

少年眼睛望過來,清澈狡黠,亮若星辰。

“什麼、你怎麼樣?”小和尚心虛地低頭,摸了摸鼻子。

徐禾說:“你認我做爹如何?我的身世放眼整個長樂都沒得挑,省出點錢養你不成問題。”

不知:“......”

徐禾看他僵硬的神色,抱著湯婆子笑得不行。當然他就是開個玩笑,對於這個在山上那麼枯燥歲月陪伴他的小夥伴,徐禾還是有點情誼的。他從自己身上翻了翻,扯了個做裝飾的玉佩給不知。

不知一愣,接過玉佩。

徐禾說:“給你當信物,有誰欺負你,就報上我的名字。”

不知默默接過玉佩。

這位小公子平時在京城,張揚得跟個魔王似的,招惹的紈絝能排幾條街。

報他名字怕是到時人都沒了。

日薄西山。

淡紅色的夕暉灑滿江麵。

徐小公子為了帥氣地上船,是踩著木樁子跳過去的,一步兩步,刺激又好玩。長公主氣得半死,他一上船,就拿手揪他耳朵。小公子沒臉見人,跟長公主求饒不管用,隻能朝艄公吼:“這位老大爺!你還愣著乾什麼,快走啊,小爺我耳朵都要廢了。”

長公主更氣了:“小爺?從哪學來的諢號。好啊,在我麵前就裝的病病歪歪,我一離開就撒了歡似的往外麵跑是不是——你看我不削你一頓!”

旁邊的家仆掩唇笑。

金光粼粼,晚霞如畫。

不知站在岸邊,手握著他給自己的玉佩,不知想到了什麼,低聲笑起來。

*

很多年後,徐禾依舊是那副不服就乾的性格,帝都人人聞風喪膽。

由於長相過於出眾,常常被人調笑“豔殺天下”“人間絕色”這類渾話,這位特立獨行的小公子,一氣之下,去邊關呆了兩年,長高了,也曬黑了。

無數京中貴女扼腕歎息。

聽徐家下人說,這位小公子在不知道多少次被人當女子調戲後,一不做二不休想剃光頭,是長公主拿命要挾,才護住的他的頭發。

不過這些,對於已經成為睿親王世子的晏行知而言,都是後話了。

他再見徐禾,還是在獻文路。

仲春之歲,柳眼春相續。

這位小公子紅色勁裝、黑發高束,一把將人的頭摁在混沌桌上。

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小刀,那張曾經豔冠京城的臉含森冷的戾氣:“老哥,上一次敢偷我東西的人,現在已經墳頭草三米了,我有空沒空還去他墳頭除除草呢。”

晏行知笑出了聲。

在整個餛飩鋪鴉雀無聲,所有人一句話都不敢說的時候,隻有他的聲音明顯。

旁邊瑞親王府的侍衛們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世子笑什麼。

徐禾刀刃翻轉,抬起頭來,就看到了靠牆邊的那一桌,坐著一個帶金冠的男人。

衣衫天水之青,他手腕上一根紅線串起一顆佛珠。有一種介於紅塵和佛門的氣質。

“你笑什麼?”

京城小霸王皺眉,惡聲惡氣。

晏行知想了想,勾唇一笑:“沒笑什麼,我隻是見你印堂發黑,貌似不是什麼好兆頭。”

他眉眼清麗淡雅,如山水畫,瞳孔漆黑,有一種冷淡飄渺卻溫柔的感覺。

徐禾哦豁一聲,笑了。

因為大清早又挨了長公主訓的小公子很不痛快,放下手下那個嚇得屁滾尿流的倒黴蛋。轉著刀,走過去,就站到了那人身前:“那你出門有算過你今天兆頭如何嗎?我覺得你是凶兆哦,老哥。”

攔住侍衛,晏行知忽然抬頭笑問:“當初那事還算話嗎?”

徐禾一愣:“啥?”

他從袖子裡掏出了那塊帶了很多年的玉佩,笑著說:“你可彆欺負我,我背後有人呢。”

——有誰欺負你,就報上我的名字。

那枚玉佩靜靜躺在青年的掌心。而玉佩之下,他出生之時就在的蓮花印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慢慢淡了。

徐禾愣著,很久,扶著牆,悶聲笑了起來:“原來是你呀。”

牆頭的紫藤花被風吹散,落滿了少年的肩。

不遠處,傳來行人高呼,是狀元郎來了。整條獻文街,頓時敲鑼打鼓好不熱鬨。

這一刻,晏行知想起了很多的事。

想起了他們雞飛狗跳的第一次見麵。

想起了夢裡的青燈古佛,長夜秋雨,那寂寥又落拓的半生。

這是這一次,萬幸,沒再錯過。

在這柳眼春相續,落花時節又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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