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天將明,周主簿入內見皇叔。

一夜未眠,周主簿眉眼上略帶幾分倦意。

他陪著顧雎熬了整宿,總算將辛姬的命暫時救了回來,隻是情形依舊不容樂觀。

等周寅說了大略,楚直淡淡地:“何時能夠問話。”

“這……”周主簿皺眉道:“主公,那一花一葉的毒性極烈,傷了她的喉嚨,而且顧神醫說,辛姬體內的毒性未曾完全清退,暫時還不宜審訊。”

楚直淡淡道:“彆的都可以不問,隻有一件事——她的真正身份。”

周寅道:“主公還是懷疑辛姬有什麼來曆?”

辛姬在服毒之時,曾對楚直說過一句話,她問楚直是否從最開始就沒相信過自己。

其實宣王府又豈是能夠輕易混入的,從當初辛姬出現,她便是皇叔眼中的一隻獵物。

本來楚直是靜靜地等她自己露出破綻,誰知這麼多年來,辛姬竟一直都“安分守己”,就算有許多大好機會、其中多半都是皇叔特意安排,但她非但並未動手,反而無微不至的,比任何下婢內侍都要儘心。

這種情形,幾乎讓奉恩等心腹覺著皇叔乃多慮了。

不料,真給周寅一語中的:辛姬確實做不到善始善終,而是被始亂終棄還要過分的,始亂終悖。

把楚直當作眼中的的大有人在,大大小小的刺殺暗殺也是數不勝數,除了西川、南越的細作外,還有東平的各路人馬。

可因為辛姬一直毫無異動,也不曾跟可疑之人交接,故而竟叫人摸不清她到底是哪一路的。

直到一花一葉的出現。

這種毒物是南越所有,按理說辛姬是南越的刺客,可楚直覺著事情並無這麼簡單。

因為要進宮,楚直隻簡略地吩咐:“還記得當初她來投奔孤的時候,雖自稱流民,但言談舉止,處處透出不凡。”

周寅答道:“是。臣當時也說過,天下紛爭,朝堂起伏,也興許是哪家的貴宦千金破敗流落街頭。”

“貴宦千金?”楚直瞥了他一眼:“儘快問明白再說吧。”

周寅瞄了瞄皇叔,方才他已說過此時不宜審訊,但楚直還是特意要“儘快”,難不成……

皇叔剛要起駕,小七爺紅著雙眼趕來,抱拳跪地:“主公!求您對於辛姐姐網開一麵。”

楚直頓足,盯著小七爺不語。

周寅變了臉色,他知道皇叔的脾性,生怕小七爺逆了龍鱗:“七爺,你還不退下,彆擾了主公的正事。”

小七爺道:“主公容稟,我覺著此事實在蹊蹺,姐姐在府內這麼多年,向來兢兢業業,毫無冒犯之處,為何會突生殺心?興許、興許姐姐是被人所迫……或者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楚直眉心的皺紋越發深了,仿佛喃喃自語:“辛……”

原來方才小七爺喚了聲“辛姐姐”,這稱呼仿佛一隻手撩動心弦,讓楚直從“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到突然間靈光閃爍。

他邁步出門,周主簿本以為他要出府進宮的,誰知跟了會兒才發現,皇叔竟是往辛姬養傷的院落而去。

辛姬正當神思恍惚。

顧雎用儘生平所學,才救回她一條命,但那毒藥卻傷到了辛姬的喉嚨,短時間內怕是無法正常發聲了。

神醫正自冥思苦想,隻聽外間道:“皇叔駕到。”

他堪堪起身,便見楚直一身褐色的寬袖王服,大步軒昂地走了進來。

皇叔未曾理會他人,隻極快地走到了辛姬身前,他低頭打量麵前之人,仔細掠過她的眉眼。

他一直懷疑辛姬不是什麼無名之輩,她身上隱隱有一種他很熟悉的氣質。

但因為辛姬向來做事縝密,性情內斂,又從未輕舉妄動,故而叫人實在猜不到她的來曆。

而這會兒,楚直覺著自己的眼前仿佛隻剩下一層薄薄地窗欞紙,隱隱有光,隔著窗紙透了出來。

不知是不是察覺了有人在凝視自己,眼神幽冷而暗熾,榻上的辛姬發出了一聲低吟般的歎息。

楚直俯視這最熟悉不過的女官,沉聲喚道:“辛姬。”

辛姬的長睫抖動,雙眼似睜非睜:“嗯……”她好像沒看清楚直,可還是呢喃地喚道:“主公?”

楚直靠近了些:麵前這張臉,有點兒略過雍容,就算是身量清減,臉卻還是那種略顯珠圓玉潤的美,她從未濃妝豔抹過,有也隻是淡妝,可這種天生麗質,卻是無法令人忽視的。

她長的、好似跟辛野裳完全不同,就仿佛茉莉跟月季,芙蕖同牡丹。

此時楚直身後顧雎壯膽道:“皇叔,此刻她的神智有些不清,怕是不能說什麼了。”

楚直趕蒼蠅似的一揮手,顧雎無奈,隻得先退了出去。

等人退下,皇叔才道:“小裳。”他低喚了這聲,好似怕辛姬未曾聽見,便又深深呼吸:“辛野裳。”

榻上的辛姬若有所動,原本發僵攏著的手指忽地勾動了兩下,眼皮底下,眼珠兒亂亂轉動,雙眼仿佛要隨時睜開。

馬車行了小半個時辰。

雖然經過整肅安頓,但是路邊還時不時地走過些衣衫襤褸的流民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