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1 / 2)

楚直雖然隱隱猜測辛姬的真正身份,但他並無真憑實據,一切都隻靠蛛絲馬跡的推測跟他的直覺。

而如果要確認,那除非是辛野裳答應配合他畫出容時晴的畫像。

但偏偏又沒得這個機會。

當辛姬說要以機密換小七爺生路之時,楚直故意點破,而辛姬下意識的反應,證實了他事先所料不錯。

然而辛姬堂堂的襄城郡主,本該是西川安國公主身份的人,為何會淪落到這種地步,隱姓埋名,甘心為一員下婢……這卻並不是楚直想要知道的。

皇叔在意的自然是另一件事,那就是辛野裳的兄長,白馬銀弓辛重光在南征之時突然身死的內情。

辛姬,也就是容時晴,在聽完楚直那句話後,她慢慢地垂下了頭。

來至東平的每一天,她都把自己當成一個沒有家世毫無來曆的孤女,跟過去唯一有聯係的,大概隻有她的這個新名字:辛姬。

興許是因為一點執念,她可以舍棄任何東西,卻唯獨不願丟下這個“辛”。

容均天能算計江山,猜測人心,卻仍是不能算儘所有。

他一步步地向上,就算再危難之時也會順利度過,而跟他相反的是,容時晴卻沒這麼“幸運”。

溫泉山莊被辛野裳所救,逃過那場火劫,好像已經是用儘了她所有的運氣,從那之後,襄城的郡主對她而言,便像是隨著那場火被燒毀了的前世。

辛姬沒有出聲。

楚直緩緩地籲了口氣,他並不著急。

皇叔先前雖然叫奉恩命人在南越跟西川兩地查探,但起初並沒就把容時晴跟辛重光之死有所關聯。

五年前,南越趁著東平跟西川一戰,偷襲西川邊境,容均天登基之後便命辛重光帶兵討伐,起初勢若破竹,但忽然一日將星隕落,兩地震動。

奉恩的人費儘周折,找到昔日辛重光麾下將領,而在南越的細作,也相應地尋到了當初在最後一戰中跟辛重光對陣的越人知情者。

雖然所得的消息並不完整,但雙方卻都提到了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本來辛重光是能夠拿下南越要塞竺城的,可卻因為一封信而耽擱了戰機。

西川那位將官,跟隨辛重光南征,算是親曆者,據他說:“將軍在得了那封信後,神色大變,當夜便修書一封,命傳回西都交付國主,並因此而改了作戰部署,當時眾將官嘩然,都不知竟是為何,但將軍執意如此。”

問起信中寫得什麼,卻無人知曉。

再問,那將官道:“屬實不知,甚至次日,西都內侍帶了國主的旨意加急返回,且傳了國主口諭,竟是命將軍即刻進兵,可將軍竟前所未有地抗旨未遵,反而又修書去竺城,似要跟南越之人‘和談’……此時直到如今,仍是令人不解,按理說,辛將軍的性子不是那種優柔寡斷,更加不可能在國主新登基不久便抗命不遵的。”

提到辛重光之死,這將官神情黯然,道:“關於少將軍之死,眾說紛紜,有說是天妒英才,有說是……中了南越的蠱術,但還有一種說法……”

最後一種猜測,這人未敢說出口。原來,因為辛重光之前抗旨,所以在他突然身故後,也曾有人提起,說是國主因忌辛重光逆反,暗中命人毒殺。

不過這種猜測中,最容易被人接受的卻是第二種:覺著辛重光是被越人所害。

而南越的那個,乃是竺城一名參軍。他的說法更有點兒離奇,但離奇之外,又跟辛重光麾下那將官所言,隱隱似有些許不謀而合。

在那參軍的所知所聞中,原來當初南越見敵不過辛重光,便想用彆的法子籠絡。於是準備了一名萬裡挑一的絕色美人。

辛重光縱然是蓋世英雄,也是難過美人關,因為美色所動,才舍棄了進兵的大好優勢,而寧肯“和談”,而辛重光最終身死,有傳言說,便是這絕色美人所為。

楚直從辛野裳的品性,推及其兄,又加上辛方將軍的為人,他相信辛家的門風,更相信辛重光絕對是那種光明磊落、不會苟且徇私之人。

而且將門虎子,當然該清楚何時都須以大局為重,能夠阻攔辛重光做出正確決斷的,絕對是令他猝不及防而且無法抗拒的理由。

辛野裳敬愛容時晴,容均天兄妹跟辛氏兄妹又是從小相識,加上容時晴便隱遁於南越,楚直便大膽推斷,讓辛重光不惜抗命也要停戰的理由,不是彆的,正是因為他在南越戰場上,見到了昔日的青梅竹馬之人。

而對辛重光來說,容時晴自然並不僅僅是從小長大的故友,也是容均天之妹,辛野裳所敬愛的姐姐,以他的少年熱血,若發現容時晴在越人手中……他一定會想方設法保全容時晴。

至於事情的詳細到底如何,那恐怕隻有詢問當事之人了。

楚直在等容時晴開口。

他不願意多說,一則是因為傷,二來,他知道的其實並不算多,言多必失,第,他相信,辛姬會開口的。

身為金枝玉葉,以宮婢身份藏匿行跡,委曲求全這麼多年,一朝揭開,她絕對不會保持沉默。

門口處人影一晃,一名內侍躬身:“主公,門上說江廷尉回來了。”

楚直問:“為何不見人。”

內侍道:“江廷尉本是去尋奉總管,聽說總管去了峋房,他便也急趕過去。”

楚直神情依舊淡漠,地上容時晴卻驀地抬頭:“主公!”

她在王府這麼多年,也知道府內的規矩,如果沒有楚直的命令,奉恩豈敢擅自去見小七爺。

奉恩既然敢去,當然是領了任務,而江辰正因為知道這個,所以才匆匆地也去了峋房。

門口的內侍後退一步,向著旁邊重新隱匿了身形。

楚直乜了眼容時晴:“你若想說,可要儘快。”

“求主公先下令,彆叫爺為難七爺……”容時晴聲淚俱下,俯身,額頭叩在雲紋地磚上,她哽咽道:“主公,求你了。”

楚直耷拉著眼皮,置若罔聞。

容時晴耐不住,雙手捂著臉,淚落如雨,這麼默默地哭了會兒,她緩緩地平靜下來。

仿佛是下定了決心,容時晴道:“你想知道重光的事情,可以,但在這之前,能否告訴我,為何主公對於往昔之事,如此上心。”

楚直一笑:“你若覺著孤會利用此事對西川如何,未免可笑。容均天雖強,不過是末路豎子,而西川於孤眼中,亦不過區區屬邑,東平若要西川,隻需孤一聲令下而已,絕不需在你身上討到什麼,你自清楚。”

塵埃落定,原來眾人交口稱讚、連他也對著辛野裳讚過的西川安國公主,竟是他熟知的那小丫頭本人。

楚直又覺著好笑,又有點奇異的欣慰。

雖然他知道辛野裳竟是安國公主,兩人之間越發的“敵對”,處理起來更加棘手。

但這仿佛都不太重要,隻要弄清楚她是誰,他總會找到方法處理妥當的。

容時晴苦笑了聲:“看樣子,主公很快將要對西川動手了。”

楚直道:“分而和之,天下大勢罷了。”

對楚直而言,得一人,跟取西川,並不矛盾。

容時晴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屆時覆巢之下,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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