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1 / 2)

辛野裳喚的那一聲“阿叔”,宋昭是聽見了的,隻是他並未提過。

而對辛野裳來說,那經曆仿佛是她垂死之際產生的“幻覺”,偏偏十分真實,此時回想,驚心動魄。

她竭力回想,就在她跟楚直四目對視的那一刻,有人拉了她一把。

正因如此,眼前的水幕陡然消失,她由此陷入了黑暗之間門。

想來那正是宋昭救她的時候。

那到底是真實所見,還是她的幻想而已。

辛野裳不禁又想,倘若宋昭沒有救她,那……又會發生什麼?

回過神來,辛野裳問:“你又沒出去打量過,周圍可有人家?”

宋昭道:“我不敢走遠,就近略看了看,並沒發現有什麼人。”

畢竟當時辛野裳還昏迷不醒,他生恐意外發生,自然不敢撇下。

方才宋昭生了一堆火,把兩人的衣裳烤了半乾,此時他正忙著添柴,火光照出他臉上手上的傷,跟先前初次相見時候判若兩人。

宋昭一邊收拾火,一邊道:“我想他們必定也會沿河尋找,隻要如今還在西川,遲早會找到的。你冷麼?”

他將旁邊樹杈上撐著的自己的一件外衫取下:“雖破舊,但已經乾了,披著吧。”

辛野裳見他竟如此為自己著想,便忙推了回來:“不用。你自己還有傷在身,何必隻擔心我,我也不是紙糊泥捏的,小傷而已。你還是照顧好自己罷了。”

宋昭瞅了她兩眼,火光下,她的小臉透著淡淡的光輝,顯出幾分和煦的暖意。

他拿著撥火棍,假裝換個角度撥火,慢慢地靠她更近了些。

“公主……”剛張口,宋昭又打住,小聲問:“我該叫你什麼?”

辛野裳原先還提防他會不會趁火打劫,但看他神色言談,毫無包藏禍心之意。

她便說道:“沒有人在,你叫我名字就是,隻是人前請勿透露。”

宋昭微微一笑:“那,就還是叫你裳兒。我畢竟大你幾歲。”

這稱呼有些過於親昵了,辛野裳想糾正,轉念間門隻道:“隨你罷了,一個稱呼而已,有什麼所謂。”

宋昭有意跟她親近些,便道:“我從西都來,你不想知道西都的情形嗎?”

辛野裳搖頭:“國主運籌帷幄,身邊又有足智多謀的能人,他們所做所為,自然不必彆人擔心。”

宋昭啞然:“我說的不是國事,私事呢?你不好奇……宮內的情形麼?”

辛野裳更是不以為然:“那也是國主的家事,何況所為清官難斷家務事,知道的多沒得煩心,我如今在意的又哪裡是這些,隻想儘快把清河疏通修繕妥當罷了,再往下入了冬,要開工就更難了幾分。”

宋昭實在想不到她這樣痛快明了,心無旁騖。

他定睛看著少女火光中明麗的容顏:“你……”

而一提起益春城的事,辛野裳不免又思忖起來,見宋昭發怔,便問道:“怎麼了?”

宋昭歎了口氣:“我頭一次見到你這樣的女孩兒。”

辛野裳挑眉:“我也頭一次見到你這樣的士族公子。”辛野裳說的自然是宋昭不顧身份體統,當真跟當地軍民混在一起做苦活的事。

宋昭也明白:“我隻是聽裳兒之命行事而已。”

辛野裳哼了聲:“宋二爺豈是那種乖乖聽話的人,我才不信。老實說,你到底有什麼圖謀,此處並無彆人,你也不用再演戲了吧?”她最後這兩句,半真半假,想探他真話。

宋昭迎著她的目光:“圖謀?是了……我確實有一個不可告人的圖謀。”

辛野裳臉色一變,一邊防備一邊問:“願聞其詳。”

她準備宋昭一旦有什麼不妥,她就要先發製人,畢竟如今她受了傷,戰力大不如前,誰知在她暈厥的時候他有沒有準備什麼後招之類。

宋昭並無其他動作,隻仍靜靜地看著辛野裳:“裳裳者華,其葉湑兮,我覯之子,我心寫兮。”

他的聲調也十分平緩和順,甚至透出幾許難言的繾綣。

辛野裳先是驚訝:“你也知道這個?咦……”她眨眨眼,總算品出了一點不同尋常。

宋昭並不回避她疑惑的眼神。

咽了口唾沫,辛野裳瞪著宋昭,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多心了。

好似為了釋疑,宋昭直接說道:“我所圖為何,裳兒該知道了吧。”

“你……”辛野裳欲言又止,心裡覺著很是荒謬,更且不知如何回答,便皺眉回絕般喝道:“你在胡說什麼!我可不知道。”

宋昭垂了垂眼簾:“你有心上人了?就是那個……”抿住唇,沒說完。

“夠了,”辛野裳的心底極快地掠過那道影子:“我不喜歡說這些,你也不要再開如此的玩笑。”

宋昭沉默,半晌後他道:“是了,就當我是在胡說,在玩笑吧。”他轉了身,沒有再看辛野裳。

外間門最後一絲殘陽的光也消退了,風從破門洞窗戶外掠進來,就算有一堆火在,原先落水而濕透的衣衫並未乾徹,貼著肌膚,仍是叫人忍不住瑟瑟發抖。

從辛野裳斥責,宋昭回避之時,兩人就都沒有再開口,氣氛頗為尷尬,沉默中,辛野裳的肚子先叫了一下,真可謂冷餓交加,且還帶傷。

宋昭把手中木棍放下:“我再出去看看,公主且在此等候。”

辛野裳本來正想跟他提議出門找找路之類,見他開口便道:“我一起去吧。”

宋昭道:“你的腿傷嚴重,休息要緊。”說了這句他又瞥了她一眼:“放心,我不會自己逃走。”

辛野裳看他走到門口,卻說:“我並沒這麼想。隻是此處不知何地,若是處於荒郊野外夜間門怕有野獸出沒,你且小心些。”

宋昭站在門口,好像一時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似的,過了會兒才點點頭走了出去。

在宋昭離開後不多久,外頭更傳來颯颯地響動。

辛野裳起初不明白,側耳一聽,吃了一驚,原來外間門竟是下起雨來。

她有些著急,暗暗祈禱宋昭快些回來,又等片刻,果真聽外間門腳步聲響。

辛野裳頗為高興:“怎麼這麼慢?都下雨了不知道快些?”

可話音未落,辛野裳便發現不對。

走進來的不是宋昭,而是兩個陌生人,確切地說,是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那男的背著個不小的麻袋,女的懷中則抱著一個嬰兒。

辛野裳很覺意外,而那兩人跟她打了個照麵,也都是滿臉訝異。

“這位小……哥兒怎麼一人在這裡?”那婦人先開了口,男的則把廟內飛快打量了一番,婦人道:“我們是去前方投奔親戚的,錯過了宿頭,還好看到這兒有火光,暫時避避雨也好。”

辛野裳見他們帶著孩子,便招呼道:“我們也是經過這裡的,快請坐,孩子淋濕了不曾?”

此時那男人正雙目炯炯地看著辛野裳,眼神頗為不善。

辛野裳掃了眼,卻見他背上的麻袋仿佛動了一下。

婦人笑道:“沒有,幸而躲得及時。”說話間門,便掃見了辛野裳受傷的腿:“小哥兒是怎麼傷著了的?剛才聽你招呼人,是還有同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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