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就有人來敲門,楊春梅以為是杜喬。
她坐起身頂著昏沉沉的腦袋去開門,隻見門外竟是孫繁琛……
因為嗓子疼得說不出話,她睜大眼睛瞧他,那意思是說:你有事?
孫繁琛舉起手裡的鋁飯盒,聲音很溫柔,“給你拿來一點瘦肉粥,快進屋喝吧,門口這裡風大。”
到了冬天,每個房間門口都會掛上一層厚厚的棉門簾,門簾一掀開,那小風就會呼呼往裡鑽。
楊春梅很應景地打了個哆嗦,沒再廢話把他讓進屋。
男人把飯盒放到桌上,又從懷裡掏出兩根烤地瓜放到爐子上溫著,然後才問她:“吃藥了嗎?現在體溫多少度?”
“……”楊春梅比劃一個3又比劃一個8,再搖搖頭表示自己沒吃藥。
孫繁琛輕輕歎氣,把飯盒蓋打開,又遞給她一個鐵湯匙,“快吃飯吧,看你吃完藥我再走。”
活了四十多年,這是楊春梅第一次被個男人照顧著,她接過湯匙默默吃了一口粥,肉香味很濃,鹹口適中。
像招待所食堂不可能賣這麼好的粥,楊春梅張了張嘴想問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很快,地瓜的香氣漸漸縈繞在空氣當中,勾得人饞蟲直冒。孫繁琛撿起一根熱乎乎的地瓜,把皮仔細剝掉放到飯盒蓋上,“我就在隔壁住,如果哪裡不舒服,你就敲敲牆,我能聽得見。”
楊春梅看一眼地瓜再看看他,忽然覺得自己嗓子啞了也挺好,不然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她指著爐子上的另一根地瓜讓他也吃,孫繁琛隻是笑笑並沒有動。
就這樣,一個吃一個看,兩人相處得十分和諧……
接連幾天,孫繁琛都會帶著稀粥過來,隨著病情越來越輕,楊春梅終於有胃口吃一些正常飯菜。
這天早晨,她以為那人還會像往常一樣過來送粥,可等了半天也沒能到人。
糾結半晌,楊春梅決定去隔壁看看。兩人做了好幾天鄰居,她清楚知道他每天的作息時間,從天亮到現在,他好像一直沒有出過房門。
她敲了好幾聲門板,屋裡沒有任何回應。楊春梅又加重力道,忍不住揚聲問:“孫同誌,你在嗎?”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她逐漸失去耐心的時候,房門終於開了。
孫繁琛蒼白著臉,衝她一笑,眼角的魚尾紋今日特彆明顯。
“你這是咋了?臉色咋這麼難看?”
他啞著聲音回複道:“感冒了。”
“……”楊春梅心裡咯噔一下,覺得一定是自己把他給傳染的。
“對不起啊,都是我不好。”
“和你沒關係,是我昨天凍到了。”孫繁琛擺擺手,一身病氣地轉過身,把她讓進屋內。
房間裡如往常那樣乾淨,隻有單人床上是淩亂的,床尾還放著兩塊不知在縫製什麼的羊毛皮?
楊春梅收回目光,仍然很內疚,“你這兒有藥嗎?我那裡還有多餘的感冒藥。”
“嗯,我有,你不用擔心。”他連咳幾聲,聽得人揪心。
想到這幾天都是他在照顧自己,楊春梅有些坐不住,“我去給你買點飯吧,你有沒有忌口的東西?”
男人把拳頭抵在唇邊,眼底儘是笑意,“我不挑食,吃什麼都行。”
見他沒有拒絕自己的好意,楊春梅所生的罪惡感這才少了一點點,她趕緊去買早飯,很怕晚去一步食堂把飯賣完了。
招待所的食堂隻有兩張桌子,平時很少有人來這買飯,有關係的大多數人都去部隊食堂打飯。
她看了一眼餐牌,在上麵沒找到〈瘦肉粥〉的字樣,這和猜測相同,最近幾天她所吃的瘦肉粥都是孫繁琛親自做的。
“給我來一份小米粥再來個白麵花卷。”
想到他嗓子不舒服,楊春梅沒點比較辣的鹹菜,而是要了一個烀爛的芥菜疙瘩。
等把早飯送過去,她回了自己房間。本來她打算今天退房的,可那老頭卻有病了,人家照顧她那麼久,如果她現在退房好像顯得有點無情無義?
糾結半晌,直到杜喬來接她,她才道出心中的猶豫。
杜喬聽完十分認同,“你如果真退房,確實顯得很無情,這樣,孫叔叔會很傷心的。”
緊接著,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忽悠半天,終於把楊春梅忽悠住了,決定不差那幾塊錢再多住幾天,等隔壁病好了,她再安心離開。
為了促成這對姻緣,孫正東還當了一把不孝子,天天早出晚歸,給兩人製造相處的機會。